第1章 凜冬(1 / 3)

深冬的降臨總是令人促不急防的。仿佛是一夜間的變化,讓你的身上多出一件棉衣;也讓你呼出的氣體一時間有了溫度……

如果把一年四季,比作四種風格的故娘,那冬天便是,四個女子中,風格最迥異的那位。而且她的開場白儼然是不及格的。

她沒有春的“殘雪銷溶,新綠萌成。”讓人覺得耳目一新。也沒有夏天的“淡綠更青,蛙聲一片。”讓人按捺不住澎湃的心情。更不用去談意象多得不勝枚舉的秋了。

冬的謹小慎微,讓她的開場過於保守。以至於當我們看到她的,雪與冰兩種天賦時顯得有些激動。當然我們卻後知後覺了些。其實在霜以冬的名義出現時,那時的我們卻理所當然的將它判給了深秋。

在冬季造訪故土時,袁宏濟或許是在夢中,抑或者在某個昏沉的半夜。

在一個人呆在故土的那幾年,冬季給他的印象,是灰白單調的。他的故鄉保持著了鄉村的本分。柴火、青瓦、青煙都不曾扔下。從那些青瓦縫隙間溜出來煙,在無風的時候,就像一杆槍的佇立。但風總會造訪這兒,隨著風,這些骨子裏燥熱的青煙,便會自顧自的跳起舞來,婀娜多姿並不能彰顯其美之萬一。但煙的顏色是屬冷的,依舊還是蕭索、寂寥。

不像早些年裏,還會有紅衣綠襖,在銀妝素裹的冰天雪地裏,恣意快活地嬉戲,他們的活力像是無窮地。紅衣少年的手中不是捧著一坨捏成球的雪渣。就是拿著把過氣的玩具槍;他們把雪球輕輕地砸在綠襖少女的背後,然後快速地跑開,嘴裏哈哈大笑。少女也還施彼身,在某一瞬間突然動手,讓少年防不勝防……最後,以兩敗俱傷匆匆收場,就像永遠也沒有過完的童年,匆匆地離去。

最近幾年,身邊的人與事都在翻天覆地,連這些感動在某個時刻也選擇了離開。

前些年,一個冬日的午後,袁宏濟正端著熱茶站在窗前,思緒翩躚。氣溫漸漸降低,不一會兒就有了雪屑,在窗外緩緩降落,接著鵝毛大雪也隨即而來。等到輕盈的雪下的有簌簌之聲時,就看到了幾個童稚的孩提在雪地上堆起了雪人。雪人很醜,但記憶且很美好。

他努力地推開了窗子,冷風灌了進來。逼的袁宏濟打了個寒噤,也偷偷的把脖子藏進了衣領裏,然後關上了窗子。這股冷氣沒有了源頭,漸漸被房間的冷清所同化。

袁宏濟苦笑,這種笑容是在嘲弄自己。他笑自己隻會縮在屋子內臆想著,雪的溫度該是極涼極涼的罷;就和漠然的仙子,那顆不染塵埃的心一樣;可為什麼隻有自己能感到她的涼意呢?同樣是雪,捧在別人手裏時,又該是不同了。

袁宏濟離開無錫時,那天也在下著大雪,他感受到了雪的冷冽。那紛紛揚揚的雪落在他,裹的嚴實的的身上、灰黑色的帽子上時,袁宏濟隻感覺身體在不停的哆嗦。自己的身體像篩糠一樣顫抖。

如果,不是還有一把會掉著大段大段雪的傘,冰雪帶給他的印象,那可真是惡劣。

C2·慘淡

袁宏濟是在一個星期前到的小欖,那些飄落在眼前的雪花,在隨著緯度的下降,從他的視界裏消失,那個被風雪定格住的擁抱,和那段不該存在的記憶,也在消失著。

那個如櫻花般的女人,明豔如海棠般的笑靨,她那如同幽蘭般的氣質,在那飛雪漫天的世界裏,咫尺天涯。

雪繁櫻,這個屢行戀人職責,卻處於知己席上的女人,心中的愁與怨肯定不會少吧!可是這麼又不太貼切了,她是個驕傲的人,而這不足半年的時光,或許隻是扉頁上的一縷清香,連寫進書中的資格都沒有。他後來想著她時會這樣掩耳。

袁宏濟歎了一口氣,目光穿過百頁窗,看著這個陌生的南方世界。

終於,晚霞交給天空的最後一點希望,也被無盡的黑暗所吞噬,這也宣布著這一天完美收官。

隨著機器運作的聲音越來越小,已經有部分工人,從車間裏湧了出來,他們臉上掛著,或清晰,或隱晦地笑容,和幾個互相熟悉的工友道一聲平安,然後又兀自的笑了笑,也在希望著自己,能過上一個,平平安安、熱熱鬧鬧的年。

年複一年,日複一日。這群廉價的勞動力,從年初時來到這兒,又在年尾時離開,四散回歸,回到自己“生死疲勞”的故鄉。

當每年的這個時候,人們都會沉浸在一種幸福安康的氣氛裏。團圓也正是此時最強的執念,不論前方是人山人海的人潮,還是千山萬水的旅途,他們都將朝著,那短暫,又源遠流長而去。

這本該是極好的結局,可偏偏有人不喜歡。

袁宏濟把目光收了回來,停下了手中的事,將今天沒做完的事,都封在了手下這台電腦裏。再見麵,就該是明年了。

袁宏濟他討厭著這份,看是鐵飯碗,實則囹圄的對工作。甚至不知道,幾天前的晚上,他自己為什麼要妥協,要接受他父母給自己安置的,這麼一個,毫無激情也沒任何成就感的工作;或許是年少時覺得虧欠他們太多,作的補償。抑或是青春裏的熱血結成了冰。在惆悵,傷感與失落交織的心情中,袁宏濟離開了這間房子;離開了公司,招了輛出租去了一個以後會熟悉起來的地方……

他從口袋裏摸出一枚奇型的鑰匙,然後不耐煩的打開了,這扇古色古香卻令人生厭的,木質雕花大門……

母親拿著鍋鏟,側身出廚房門,看見了對他說:“回來了,洗幹淨手後就準備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