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後,你終於可以笑著流淚
專欄
作者:小樓
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本書。
有的波瀾壯闊,有的跌宕起伏,有的浪漫奇巧,有的平實厚重。
我總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生的運是定的,此消彼長,動態平衡。上天,大麵兒上總是公平的。
上周周末,我見到了二十年未見的發小。
讓我們簡稱她為敢小姐。
二十年前,敢小姐還是小小敢的時候,卻是傻大膽一般恣意縱情的女孩。混過小太妹,揍過小痞子,桃花般怒放,螃蟹般橫行,口頭禪是“××又拜倒在了我的石榴裙下”。
彼時的她容顏嬌嫩,頗有持靚行凶的資本。
二十年後,她的臉上依然滿是燃燒生命般的陽與烽火。
幼時成績相當普通的她已貴為某報社的主編,一年卻有四分之一的時間滿世界遊玩,單身貴族,有錢有閑。
我說你過得不錯啊,獨立瀟灑。
她眯著眼睛,搖晃著腦袋,嘴角噙著一絲淡過千山萬水的笑。
她說,知道嗎?我交了學費的。
餘下來的一個小時裏,我都在聽一個故事。
以前總不耐煩小說裏出現戀人暴斃的情節,覺得俗豔,作者不認真,想不出來了就用暴斃say replay。可是當身邊的人真的出現類似的遭遇後,才發現那種痛,值得人像割腕一樣,在傷痕上刻過一遍又一遍。
敢小姐大學畢業時,放棄了成都的優厚工作,孤身來到了重慶,隻為了自己的真命天子。她本是《致青春》裏為愛癡狂的鄭薇,這種事情幹起來自然不費吹灰之力。隻是當他們滿心歡喜地籌備婚禮時,未婚夫開車從山上直墜下來,墜出了她的生命。
敢小姐用質問般的語氣說,你能想象嗎?你最親密的人,剛剛還在和你說話、撒嬌,說一會兒再打電話給你。然後,就再也見不到了。
人,為什麼會死?為什麼會死?
同樣質問的話她不知問了上天多少次,卻從未得到答案。
母親看著她死灰般的臉,催促她去讀書散心。而在整整一年的時間裏,她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把書翻開第一頁,呆呆地望著老師,直到下課都不會翻到第二頁。
期末的時候,她理直氣壯地把七門功課都掛了。
說這番話的時候,她笑得十分開心。桃花眼中彌漫著煙雨,縱然聲音哽咽,卻始終沒有淚落下來。
掛掉了所有課目的她終於在第二年潘然醒悟,用一年的時間過了第一年掛掉的所有功課,又過了第二年新學的一半功課。第三年剛過一半,她已經拿到了學曆,成為同期中最早畢業的自考生。
桃花尚未有人憐,她已化蛹成蝶。
而這時候,她又遭遇了人生中的第二次沉重打擊——母親得了癌症,發現已是晚期。
與戀人的突然離世不同,敢小姐的母親從發現癌症到去世整整延續了半年多,其間七次化療,痛苦不堪,最後在天意麵前仍丟盔棄甲。敢小姐說,那時候太年輕,做不了主,如果再來一次,我肯定不會讓她那麼痛苦。我會散盡家財,帶著她到處旅行,死也死在鮮花滿地之處。
說這番話的時候,敢小姐的眼中又一次噙滿了淚水,但她依然努力地笑著,笑著,就好像有一束光,一直追在她光彩照人的臉龐上。
以前,我總是覺得奇怪,像她這樣活得囂張的人類怎麼會和我這樣的乖乖女成為閨密,而且一晃十餘年都不曾改變。
現在我才明白,我們都是同類。我們都是會用笑容去療傷的人。
“在人生這條道路上,是沒有人可以從頭一直陪到最後的。隻有相信自己無所不能,就會成為自身最強大的精神支柱。”
這是寫在《天使的信仰》裏的一句話,寫給她,寫給我,也寫給你們。
每個人的人生中總有那麼幾個坎兒,越過去了,你的人生就能夠上一個台階。如果放棄,你隻能永遠停留在原地。敢小姐經曆了,挑戰了,飛越了,成功了。我真替她高興。
哭也是一生,笑也是一生。
為什麼不能笑著麵對?
敢小姐說,她將在四十歲的時候寫一本自傳,把自己的經曆都寫下來。
當人生有了足夠的磨礪,寫出來的文字一定像麥穗一樣沉甸飽滿吧。
現在,燈下,我一邊寫著關於她的故事,一邊翻著她的微博。在默片時代感的背景上,一個短發女子戴著墨鏡,俏皮地望著天空,嘴角依然噙著一絲淡過千山萬水的笑。
青春依舊,自信依舊。
我忽然很期待她的自傳。
那必定是一片生生不息的麥田。
心胸有多大。
世界就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