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奈何慈母在天邊,可憐小花苦難言(1 / 2)

“砰”地一聲,倉房的門被關上了,隨之而來的黑暗可怕地讓人窒息,隻有被釘死的窗戶上透過縫隙射出一縷陽光。老鼠“咯吱咯吱”地啃著麻袋裏的玉米粒,這是張小花最熟悉的聲音,它讓張小花覺得,至少自己並不那麼孤獨。

這個冰冷黑暗的小倉房是張小花的專屬房間。從兩歲半起,不論是吃飯打翻了碗,小便弄到了褲子上,還是和弟弟拌嘴,或是吃了爺爺奶奶偷偷給的零食,張小花都會被關到這裏“反省”。從最開始的一個、兩個小時,到現在的一關就是一天,甚至一天一夜。

張小花擦了擦臉上快被風幹的眼淚,坐到了一堆幹草上麵。她哼起了歌,並且不斷發出輕蔑的笑聲,這是她向嬸子宣戰的唯一方式,每次嬸子看到小花這副無所畏懼、滿不在乎的樣子,都會氣得直跳腳,然後打開門,對小花進行更猛烈的拳打腳踢。

說實話,張小花不怕挨打,這十三年來,她已數不清挨了多少次打,早已不知道疼痛有什麼可怕的。她所害怕的,是無盡的黑暗與孤獨。

外麵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張小花笑得更大聲了,她甚至自編自唱起來,“劉美鳳,大傻X,非把兩個說成仨!劉美鳳,母夜叉,死後非把地獄下!”

“你個死丫頭,看我不撕爛你的嘴!”果然,被激怒的嬸子瘋子一樣衝進來,兩隻手拚命地撕著張小花的嘴。

張小花掙紮著,試圖掰開嬸子伸到她嘴裏的手,但長期營養不良的小花,骨瘦如柴,哪裏是嬸子的對手。

血,流了下來,又鹹又腥的味道,讓小花覺得,她馬上就要窒息了。

“啊!”嬸子慘叫著,“你這個小兔崽子,快把嘴鬆開!”

“劉美鳳,讓你也嚐嚐痛的滋味!”張小花心想著,把嬸子伸到她嘴裏的手指咬得更緊了。

“張二順,你個天殺的,趕緊死過來,老娘的手快被這小丫頭片子咬斷了!”嬸子一邊嚎叫著一邊用腳踢著小花。

“快、快、快撒開!”小花的二叔一瘸一拐地跑了進來。

張小花用餘光瞟了二叔一眼,並沒有鬆口的意思。

“你、你這孩子,咋、咋、咋就這麼不聽話呢!”二叔一邊說一邊用手捏小花的臉,試圖掰開她的嘴巴。

張小花這一次真的喘不過氣來了,不得不鬆了口。

嬸子趕緊抽出了被咬出血的手,“你看,都流血了!”說著看了看站在一邊的二叔。

“劉美鳳,你這個賤女人,少在我二叔麵前裝可憐!”小花怒吼道。

“啪!”小花隻覺得臉上又痛又麻,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臉。

“混賬!這一巴掌是讓、讓、讓你記、記住,應、應、應該怎麼樣跟、跟長輩說話!”二叔氣得哆嗦著說。

張小花這一次沒有還嘴,隻是呆呆地望著二叔,眼神裏充滿了絕望,這是張小花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挨二叔的打。

張小花的二叔張二順是個老實人,因為小時候放牛不小心摔斷了腿,落下了腿瘸的毛病,再加上生來口吃,家裏又窮,十裏八村的適齡女子都不肯嫁給他,所以隻得娶了大他六歲的寡婦劉美鳳為妻。

而劉美鳳呢,說來也是個命苦的人,十來歲的時候父母就都沒了,寄養在舅舅家裏,沒少受舅媽的冷落和白眼。

好不容易熬到自己成了家,卻好幾年都沒懷上娃。為了能懷上孩子,她嚐盡了各種方法,婆家的那點積蓄也都花在這上麵了。

後來終於懷了娃,可沒等孩子落地,老公就死了。婆婆說她是掃把星,再加上那孩子越長越不像婆家人,村裏人又各種風言風語,劉美鳳和孩子一起被趕出了家門。

直到來了張家,劉美鳳才活得像個人,全家人都把她當祖宗一樣供著,生怕哪天她跑了,張二順就得一輩子打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