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滿臉是血的漢子爬起身來,口中一邊咒罵,一邊從腰間抽出一把水手短刀,要上前結果了彭玉譚和萬俟詳。虯髯漢子上前一把將他拽住,低聲道:“不要多事,捉住了這孩子就算大功告成,沒必要跟全真教結下梁子!”
滿臉是血的漢子揉著雙眼,氣哼哼道:“舵主!你們怎麼這麼慢,再晚來一會兒,我就被這兩個牛鼻子打死了!”
虯髯漢子罵道:“沒用的東西,連兩個文弱道士都打不過,你還有臉說!方才你為什麼要吹水哨?還怕動靜太小,招不來外人嗎?”
滿臉是血的漢子滿心委屈,叫道:“舵主,不管怎麼說,這孩子是我先捉住的,你要給我這頭份賞!”
虯髯漢子懶得再理會於他,伸手撕下萬俟詳身上一截道袍,快步走到孟小七近前,用道袍塞住了孟小七的嘴巴。
原來在這些人說話期間,孟小七的嘴卻是一刻也沒閑著,連珠炮似地大喊著“拍花啦!救命呐!”見這漢子來堵他嘴巴,先是緊閉牙關、後是狠命撕咬,但都無濟於事,小嘴巴被這漢子堵得嚴嚴實實,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
當下虯髯漢子抬頭看看天色,命手下另一人扛起孟小七,說道:“不能再從這條路下山了,咱們從山後斷崖爬下去!”
接著,這虯髯漢子率領眾人,斜刺裏鑽入樹叢,就要繞向後山。
這時,忽然聽見一個男子笑道:“哈哈,一群須眉漢子搶一個娃娃,還費了這麼半天事,丟人,實在是大大的丟人。運河幫的臉麵,都快被你們丟光了!”
孟小七趴在扛他的人肩上,聽到這個人的話音,興奮地身子一陣掙紮,差一點滾落到地上,被堵著的嘴裏發出一陣陣“嗚嗚”的聲音。
虯髯漢子聽到這個人的話裏提到“運河幫”三字,身子不由得一震,當即停下腳步,轉回身去觀看。
卻見羊腸小道上卓然站立著一男一女。男子身長七尺,一身白袍、頭戴赤冠,方臉闊腮、粗眉入鬢、鳳眼細長,手中拿著一把金絲折扇,正是那“赤膽**”汪赤威。他身旁的女子身材嬌小,穿一身藍底碎花的合身衣裙,外罩一襲桃紅色落地披風,膚色雪白、麵容清秀,秋波婉轉、朱唇豐潤,懷中抱著一隻通體雪白、雙眼碧藍的波斯小貓,整個人顯得冷豔異常。
虯髯漢子看罷,冷笑道:“這位朋友,你我素昧平生、從未謀麵,你憑什麼來管我的閑事,又憑什麼認定我們是運河幫的人?”
汪赤威一笑,卻不正麵回答這虯髯漢子的問話,反而轉頭對身邊的女子溫言道:“霜兒,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麼看出他們是運河幫的一群水賊?”
女子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歎了一口氣,輕輕地嗔怪道:“你呀,好生討厭的一個人。咱們和棋姐姐在山腰涼亭裏玩得好好的,忽然你就帶我跑來山上看人打架,還問人家這些無趣的事,我才不想知道什麼是運河幫水賊。你瞧呀,輕兒被你方才這一陣飛奔,嚇得心跳都加快了!”說完,用手撫摸著小貓的背,目光中滿是珍惜與愛憐。原來她口中的“輕兒”,指的乃是懷中這隻溫順的小貓。
女子寥寥數語說罷,四周圍忽然出奇地安靜下來。
她的話語聲調不高,語氣也那麼的平平順順毫無起伏,可偏偏就是這淡淡的語調、纖纖的語音、柔柔的情愫,讓聽到的男人們似乎中了什麼魔咒一般,整個兒心髒好像都被裹進了一團柔滑至極的溫潤錦緞之中,那麼的舒暢、那麼的懶散、那麼的困乏,一時間恨不得將自己化成了一塊乳酪,滾落在這溫柔鄉裏一夢千年、永不醒來!
“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手破新橙。錦幄初溫,獸煙不斷,相對坐調笙。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她,就是讓汪赤威這幾年來夢繞魂牽的女子,名字就叫馬霜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