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罵幾聲,門外無人答言。官員下垂手坐的一個幕客模樣之人起身止住於提領,笑道:“於提領暫息雷霆之怒。今晚高會,佳人美酒、明月絲竹,皆已齊備,何其快哉!所缺者就是一出雜耍。這個小孩兒,想必是你的手下有心,找來給忽良大人演猴戲、逗詼諧的!實在是妙!妙!妙!”
官員身旁那個妖冶俊俏的女子笑道:“彭先生這麼一說,我再一看,呀!翻鼻孔小圓眼兒,這不是小人兒,活脫就是一隻小黑猴!”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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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人兒正是孟小七。
今天這是繼汪赤威之後,第二次有人把他叫做小黑猴。
孟小七轉過臉去朝門外看,依稀可見汪赤威躲在暗處,袍子角一陣亂顫,顯然是聽了女子之言,忍不住偷笑。
孟小七心裏忍著氣,依著汪赤威教給他的話,小手向腰間一叉,挺起胸膛說道:“我不是黑小猴,我是……我是一個……一個有戲糨糊小森仙!”
“有戲糨糊小森仙”——可想而知,此話出口,怎麼能不又是一陣哄堂大笑呢?不但八仙桌旁的八個人笑得前仰後合,就連那六個吹奏不停的小道士,也瞬間把笙管笛簫吹了個荒腔走板、滿嘴漏風,敲木魚的小道士一個沒拿穩,手中的木魚都掉到了地上。
正座上那個叫忽良的官員一邊拿手絹揩著眼淚,一邊強忍著笑問道:“好好好,你是小神仙、你是小神仙,你來到這裏幹什麼?”
眾人越笑,孟小七心裏越是別扭,現在看那官員發問,再也不管汪赤威教給他的“在下不才”“忽然興起”“風月情濃”“情不自禁”“爾等聽了”“小爺我要”等等那些拗口詞語,腰杆向上一拔,又是大聲說道:“我要這四個姐姐跟我回去摟著我睡覺!”
蒼天呀!還讓不讓人活命啦!
霎時間,屋內眾人一個個笑得渾身抽搐、五官挪移。那官員徹底放下了官架子,一頭攮在身邊女子懷內,直笑得咯咯咯學那母雞叫;那大漢一手指著於提領、一手捶著八仙桌,直笑得不住倒吸涼氣;那幕客一口香茶全噴在身旁女子臉上,露出滿口豁牙,直笑得幾根鼠須突突亂顫;那於提領雙手按著膝蓋,瞅著孟小七不住地聳肩縮背,直笑得滿臉的肌肉都堆成了哭相。
孟小七心裏隻覺得尷尬到了極點,說好的大喝一聲眾人驚呆呢?說好的跪地求饒齊聲叫少俠呢?
“還笑!看我用個薑大牙的定身法!”
孟小七此言一出,廳外的汪赤威可嚇了一跳,連忙忍住笑仔細觀看,卻隻見孟小七小手連指,口中連聲叫著:“中!中!再中再中!一塊兒中!”
得,小七、小七爺、七老爺、七神仙,您老倒是按照約好的套路給個信號先?——汪赤威一邊心裏罵著,一邊變成個扯線木偶雙手連揮,孟小七每說一個“中”字,他就得用銀針打中廳內一個人的穴道。到後來,孟小七雙手狂舞來了個“一塊兒中!”
奶奶個孫孫,汪赤威好懸沒有背過氣去,隻得拚了命地銀針狂甩,把那四個女子以及六個小道士也都射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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