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奇怪的是,任由六十名騎兵猛催坐騎,那戰馬卻不向前衝。還不止這六十匹戰馬,戰場上三百匹戰馬忽然都像中了瘟疫似的萎靡不振,不住地嘶鳴踏足、原地打轉,甚至有的戰馬毫無來由地“苦通”一聲原地臥倒,摔得馬上的騎兵猝不及防。
那女儒生鼓掌喝彩道:“瑞姐姐,好一曲《春山瘦馬》,對馬彈琴,馬臥南山!”
眨眼間,韓山童就已奔到蒙克近前。蒙克的坐騎早已委頓於地,見韓山童殺到,他隻得跳下馬來,正要與韓山童交手,忽覺胸口一麻,渾身沒有了半分力氣,立刻就被韓山童捉住,挽著他的腰帶,單手高高舉過頭頂。
與此同時,盛文鬱和汪赤威也都明白過來,分別抱起孟小七和孟蘭衝到近前。盛文鬱不僅亦醫亦儒,而且功夫不弱,飛起一腳踢到那千戶長腰間,千戶長悶哼一聲栽倒在地,被盛文鬱用腳踏住脖頸。孟小七大瞪著雙眼,抽出蟬翼刀竟要刺這千戶長,被盛文鬱用手攔在一旁。這邊番僧隆赫丹見汪赤威衝過來,跳下馬匹正要迎戰,也是覺得胸口一麻,砰的一聲栽倒,被汪赤威依樣畫葫蘆,也是一腳踏住了脖頸,讓他動彈不得。
韓山童手舉蒙克,大喝道:“眾兵士聽了,快快下馬,扔下手中兵器,不然我立時就摔死這個狗官!”
蒙克受製於人,無計可施,也隻得叫道:“聽他的!聽他的!”
被盛文鬱踩在腳下的千戶長也嘰裏咕嚕用蒙古話叫了幾聲。三百名騎兵見統帥被擒,灰心喪氣,依言把身上的弓箭、狼牙棒、佩刀等兵器紛紛拋在了地上。
韓山童長出一口氣,讓蒙克和千戶長下令,命這三百兵士下馬整隊向東,空著手徒步奔回德州。待兵士走遠,又從地上撿來那幾根套索,將蒙克、隆赫丹、千戶長三人捆了個結結實實。
孟小七掙脫盛文鬱的手,跑到孟蘭近前叫著姐姐。汪赤威一笑,鬆開孟蘭的胳膊,姐弟二人緊緊相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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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撫琴女子身背後背著琴囊,和女儒生笑吟吟來到近前,雙雙看著汪赤威,卻不說話。汪赤威不好意思地撓撓脖頸,道:“二位姑娘見笑啦!小生隻是……嘿嘿!”
女儒生道:“汪先生今日怎麼心性大變,這到手的小姑娘竟然不要了?”
汪赤威道:“小生好色,天下聞名。但小生之好色,非登徒子之好色,實乃樂天之愛小蠻、子瞻之蓄朝雲,雅好也。見了二位天仙一樣的姑娘,我的眼睛裏自然就沒了旁人!”
女儒生朝他啐了一口:“呸!朝三暮四、眠花宿柳之徒,你也敢比肩白居易、蘇東坡?你這是瞧見了瑞姐姐,又魂不守舍了吧?”
撫琴女子道:“他才不會為了我魂不守舍,不然也不會聽見我的哨聲,就嚇得寧願向東一腦袋撞進韃子軍陣,也不敢向西來找我。”
汪赤威道:“瑞姑娘此言差矣,是小生聽見姑娘召喚,高興得分不清東西南北,這才誤打誤撞闖到這裏來的。”
“少要油嘴滑舌!我來問你,方才你說,見了我甘願引頸受戮,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隻要瑞姑娘香我一下……”
“住口!你這銀賊,害得濟南孫老鏢師的女兒為你投井自盡,今天又銀性大發,強搶民間少女,我姐妹真的不能再饒你性命!”
“冤枉冤枉!瑞姑娘你去問問那孫小姐,她與我本是兩情相悅、情投意合,是他那食古不化的爹爹不通情理,這才逼死了她。這筆賬,真的不能記在我的頭上!”
“孫姑娘已死,你的意思是讓我也投井,到陰間去與她對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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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盛文鬱手中捧著兩枚小小的鳳尾銀針走將過來,向著撫琴女子和女儒生深深一躬,說道:“多謝二位仙姑出手相救!這銀針是哪位仙姑的暗器?在下從那兩個惡賊身上取下,已經細細擦拭幹淨,請……請仙姑收好才是。”口中說著,眼睛在撫琴女子的臉上遊來移去,臉上微微一紅。
撫琴女子掩口一笑,道:“壯士不必多禮,這暗器不是我們姐妹的,乃是這個銀賊汪赤威的。”
盛文鬱聞聽,尷而尬之、窘而迫之,呆在那裏不知該如何是好,心中好生的沮喪掃興。
汪赤威伸手抓過兩隻銀針裝在懷裏,對著盛文鬱一躬到地,道:“對啦,這銀針不是你仙姑的而是你仙姑父的!這位大哥,我服你了!張口仙姑閉口仙姑,還‘銀針是哪位仙姑的’啦、還‘在下細細擦拭幹淨’啦,哎呀呀!這嘴裏甜得能流出蜜來!你這撩妹拈花的功夫比我高出何止十倍!佩服,我赤膽銀魔那是真心實意的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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