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相的身子向後輕輕地退了幾步,似乎滿麵都帶著一絲被人堪破的神情。卻依舊是淡定地開口:“怎麼,事情已經過了這麼久了,皇上現在才提及?”
“朕想要的隻是一個真相罷了。”蘇乾的麵上並未生出惱怒的情緒,隻是淡淡道。
“真相還有用嗎?他已經不在了。”
蘇乾神色微微動了一動,卻是默然不語,像是找不出什麼回應的話來。
“他也許想要的是從來都不是死後的緬懷與追念,而是生時的肯定。”似乎是知道了這事情於蘇乾來說,足以令他心緒不寧。
白相是故意這樣說的,也許蘇乾永遠都邁不過對嶽昀之心懷萬分歉意的這道坎兒。
“朕知道。”蘇乾頓了一頓,隨後繼續說道,“若是連死後的緬懷都未曾有,那豈不是更加令他覺得寒心?”
白相怔了一怔,嘴唇試著嚅動了一番,卻一個字都未嚐說出來。
“所以,我要懲治那些曾經陷害過他的人,一個接著一個,誰也逃不過。”蘇乾的眸子立即盛滿了淩厲,一眼看去,更像是從地獄中走出來的閻煞。
白相雖然已經在官海中沉浮了許多年,可這樣的蘇乾他還是頭一次見過,他似乎是被嚇到了。
“所以……”若是仔細聽,白相的那兩個字都是在輕輕打著顫的,“那老臣便來看看,看看究竟皇上能否圓了這個念想?”
“很好,朕也等著。”
思安帶著白怡萱匆匆趕到新月宮的時候,見著新月宮還是那燈火通明的樣子,白怡萱的腳步還是頓了一頓。
“思安,父親便在這裏麵嗎?那哥哥呢?哥哥在何處?”白怡萱整個人似乎都被焦急與慌亂籠罩其中了。
“怡萱,怡萱,你不要這麼慌亂,靜下來,稍微地靜一下,好不好?”思安轉過身來,握住了白怡萱那因為慌張而不停擺動的雙手。
“我,我有些害怕……”白怡萱的雙眸都失了神,空洞且渙散。若不是思安知道她現在究竟承擔了些什麼,她會以為白怡萱是瘋了。
而且瘋的很徹底。
思安看著麵前這副模樣的白怡萱,不知道為什麼就心疼起來了,其實故事演成現在的這個樣子,也與白怡萱所做的那些事逃脫不了幹係。
這樣一個自作自受的人,又憑什麼值得別人去心疼呢?
可思安還是心疼起來了,多少帶了些莫名其妙。“怡萱,別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思安開始輕聲勸慰道。
“他,他,父親,哥哥……”白怡萱的話已經說得不清楚了,沒頭沒尾的。
饒是思安,也半分都沒有聽懂。卻將她臉上愈發的恐懼瞧得清楚。
思安想不了太多了,一把就將白怡萱拽了過來,直直地落進了自己的懷抱中。她這才發覺白怡萱的身子僵硬得很,冰涼的很。
像是被那清冷的月光籠了進去。
思安隻覺得自己的身子也被她染的涼了一些。
思安貼近了白怡萱的耳根,小聲勸慰道:“一切都會過去的,都會好起來的,你總要麵對的。”
白怡萱的身子這才漸漸地軟了下來,緊緊地貼住思安的身上,後來便癱倒在了思安的胸膛處。
思安不禁揚起手,順了順白怡萱的後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會好起來的……”思安似乎隻會說這一句話了。
半響之後,白怡萱才從思安的懷抱中抽出來身子,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然後道:“思安,謝謝你,我們進去吧,我總要親眼麵對才是的。”
“你能這樣想,便是了。”思安看著麵前的白怡萱,稍稍地放下了心。雖然不知道白怡萱這句話中究竟有幾分真假,究竟又有幾分是她強裝出來的。
但她隻要是嚐試著接受,嚐試著自己去堅定下來,這便足夠了。
“我們走吧。”思安並沒有瞧見門口站的有什麼宮人,她直接就推開了那扇顯得異常沉重的大門。
“為什麼門口一個人都沒有?而且殿內竟是這樣的安靜?”白怡萱將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
思安的臉上悄然閃過一抹不自然的神色,隻是一瞬間,白怡萱並沒有發覺。
“我也不知道,我們還是進去看看吧。”思安的一雙手已經推開了門。
白怡萱隻好隨著她一同走了進去。
進去之後,白怡萱並沒有見到自己父親,更沒有見到蘇乾的身影。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就好像你本以為就要麵對一切的風風雨雨,心裏輾轉之後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推開門之後才恍然發覺,是自己走錯了地方。
宛若上天開了一個玩笑,可風雨又不會就此罷休地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