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宛的大皇子好不容易回了國,本應是東宛的一大幸事,可誰知葉靖山卻僅僅派了幾個侍衛來護送葉北軒回國。這樣的陣仗不禁顯得冷清些。
葉北軒卻不甚在意,在他心裏沒有什麼比回到東宛更重要的了。
葉北軒素來便知這南華國的疆土廣大,許這東宛與新月合在一起也不如南華占地多,他的父皇也許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會不假思索地攻打南華吧。
也是,這麼一大塊香餑餑,誰不想分走一塊兒去吃呢?
葉北軒這才漸漸明了父皇當年在知曉南華易主後到底會有多欣喜,派兵之前到底會有多自信。
可他卻不知當年他的瘋狂之舉竟會讓自己的兒子付出代價。
不知為何,葉北軒近幾日總是會這般胡思亂想,他也想不清楚自己三年來一味地恨有關南華的一切究竟是對是錯。畢竟南華帝君隻是怕自己的父皇會再度來犯,這才訂下質子之約。
南華帝君無非是想借自己來求得個幾年的安穩。
葉北軒行了幾天,便亂想了幾天。
待侍衛喚他時,他才恍然,原來他們一行人已出了南華國。
葉北軒知曉後還是不禁深深地呼了口氣,三年來的噩夢終於在他踏出南華的那一刻消散了。
說是噩夢也並非完全貼切,畢竟這場夢中他也曾經有過片刻的歡愉,蘇蓁離開後,便是真真正正的噩夢了。
如今他終於醒了過來。
侍衛還道:“大皇子,如今已到新月國了,想是過幾天便到東宛了。”
葉北軒頓時間有些怔愣,卻還是沒忘記用力扯出一抹笑,“知道了,你退下吧。”
似是過了許久,葉北軒的麵容才恢複了一絲正常之色,他急忙拉開馬車上的軟簾,抬頭望了望,心中暗暗道:“這新月的天果真是要比南華明媚上幾分。”
葉北軒還是第一次這般認真地注視著新月的每一片雲,每一棵樹,每一株草。
原來這便是蘇蓁的家。
葉北軒望了許久才緩緩地放下了簾,又鑽回了馬車中。
心頭已升起的懷念與感慨還未完全散去,葉北軒便隱約覺得馬車外不對勁,好似有嘈嘈雜雜的聲音傳來。
葉北軒不禁又掀起了軟簾,卻沒想到這簾外的世界真是駭人。
那是有關殺戮與反抗的世界,不再是有關阿蓁與美好的世界。
不知從何處冒出的一群襲著黑衣的人圍住了他們一幫人,手中均攜著雪亮的長劍,侍衛們見狀紛紛喊道:“保護大皇子!”
一個又一個的侍衛流著血,忍著痛,掙紮著,大喊著,卻還是徐徐倒下了。
葉北軒整個人都懵了,腦子似乎都放空了,可能空白也不剩了。葉北軒唯一的想法便是,那些侍衛好似深秋裏墜落的一片又一片紅楓,隨風和著,飄飄揚揚許久,似乎不願落到地麵上,卻還是禁受不住西風的淩虐。
一片一片的紛紛墜了下來,火紅的,恰好應著刺眼的血色。
葉北軒的眸中隻剩紅色與黑色在糾纏著,抵死地糾纏著。
突然一陣溫熱襲向了他冰冷的手,他的耳邊開始傳來了虛弱卻堅定的聲音“大皇子,跟我走。”
原來是唯一幸存的侍衛在喚他,然後拉著他搖搖晃晃地跑了起來。
葉北軒怔怔地點了點頭,逐漸地跟上了侍衛的步伐,他也清晰地聽見後麵的那夥人大喊道:“快追!若逮不到活口,便一劍刺死!”
這也許便是葉北軒十餘年間聽過最無情的話了。
心猛地一顫,既是害怕,更是心痛。
究竟是誰,非要置他於死地,又究竟是誰,對他有著這樣的深仇大恨。
葉北軒想不出,也無法去想,此時他唯一想的便是趕緊跑,自己好不容易忍過了這三年,還未再見父皇、母後、皇弟一眼,他又如何願意奔向死亡呢?
對了,還有阿蓁,三年不見,她還好嗎?
憶及此,葉北軒的腳步愈發快了起來,他的心也跳的更快了,一顆心好似要從胸膛中躍出一般。
那侍衛愈發慢了起來,氣喘的也愈發粗了起來,葉北軒不禁擔憂地回頭看了一眼,眼見那些黑衣人與他們之間的距離也愈發近了起來。
那侍衛帶著他鑽進了樹林中,借著那茂密的草叢,葉北軒算是暫時躲過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