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拂塵一揮,兩人眼前景象驟然變化,麵前是一張大到難以言喻的白紙,它比天空還要廣闊,一眼望不到盡頭,目之所及唯有潔白無暇的紙麵,可漸漸的,紙麵上多了些許黑點,它們彼此勾勒,成了山,成了海,化鷹,翱於九天之上,化龍,潛於滄海之淵,亦或化作蝴蝶,飛於花間,化作雨水從雲層墜向地麵。
“玄一不知。”
因果為墨,天地為紙,那該是何其玄妙的境界,聖人手段實在難以想象,玄一看的目眩神迷,心神險些失守,玉京再三呼喚她才回過神來。
“其中關鍵,便是楔子,以因果作畫,自然不比正常的作畫,可隨意落筆,想畫什麼就畫什麼,縱然畫的一團糟大不了就重來,可這幅畫是沒辦法重來的,縱是聖人也無法抹消因果的痕跡,它需要一個楔子方能落筆,靈尊與彌懺聖者此番賭鬥,勝負便在此處,當年你散去仙道修為,借鬼道淵之手入虛靈界,沉眠虛淵千萬年之久,當然隻看得見他們的手段。”玉京笑道。
“您的意思是登仙道一直都有所動作,隻是我身處虛靈界,看不到而已。”玄一試探性的問道。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有幾個老家夥啊,平日裏神龍見首不見尾,真身藏的找都找不到,可真要到了關鍵時候,還不是都跳了出來想爭一份功德。”
玉京嘴角微微上揚,揮袖散去了畫卷,他倒是樂得看那些老家夥跳出來爭這份功德,如此自己也能輕鬆一些,這場賭鬥可不僅僅涉及虛靈界的歸屬,無論是對他,亦或是對鬼道淵的五位半聖來說,其背後還有著更深遠的意義,爭吧,爭吧,到最後你們終會明白,何為劫非劫。
不知為何,玄一忽覺一陣心悸,莫名寒意從腳下升至頭頂,毛骨悚然,若是她隻是個凡人,自是不會在意,可她畢竟曾是無相境的仙者,對這種異樣的感覺最是敏感,雖然玉京沒有明說,但她依舊能察覺到這番話背後的深意。
“玄君,還有三十年,三十年後無論勝負,塵埃落定,至於其他的,你也不必再問,恕老道不能多說,若是有緣,老道期待與玄君再論琴道,若是無緣……便來世再見吧。”
“可是此界虛魔已達臨界,羅睺殘靈複蘇,想來其他星辰情況也相去不多,別說三十年了,以現在虛靈界的狀況,恐怕不出半年便會被徹底清掃幹淨,況且就算還有三十年,我又能做些什麼?”
玄一越聽越迷糊,怎麼就還有三十年了,羅睺殘靈複蘇,虛魔將傾巢而出,吞噬一切可見的生物,縱然尋常虛魔沒有她這麼強大,但也絕不是現今虛靈界靈士們能夠抵擋的,不出半年,虛靈界九成以上的生物都將死絕,半聖複生,封禁與內而外被破除,輸掉賭局,這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不可說,不可說,因起自成果,果成又是因,你屆時自會明白,至於現在,順應本心即可。”
玉京微微一笑,俯身坐在地上,雙手抬起時膝上竟是浮現出一張古琴,玉京閉目將雙手覆於弦上,片刻之後,緩緩睜眼,屈指輕輕撥動,起初還有細微琴聲可聞,但隨著玉京撥弦的速度越來越快,琴聲愈發微不可聞,直到最後,唯見琴者撥弦,卻是不聞琴聲。
“大音希聲,大雅無曲,大道無弦,這是……太上神天曲?”
弦為希聲者,大音至靜,通乎杳渺。遊神九霄上,出有入無,謂之「道」,弦為無曲者,心無塵翳,意化鬧靜。所出皆至音,大雅依歸,謂之「道」。弦為無弦者,其聲愈希,俱似大道。天地在指間,浩然快哉,謂之「太上神天曲」。
玄一心中驚駭,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玉京居然能夠僅憑一道神念便能奏出他的成名琴曲神天,若隻是如此倒還罷了,但她明顯能感覺到,玉京撫琴可不是因為什麼閑情雅致,他竟是要以神天之力,強行封鎖虛淵,阻止羅睺殘靈的複蘇。
一者是半聖羅睺的殘靈,一者是半聖玉京的神念,按理說玉京沒那麼輕易得手,奈何羅睺的殘靈雖然複蘇,卻沒有相應的元力支持,單憑現在的狀態根本無法和玉京神念相抗衡,兩者差得太遠,玉京非常輕易就封禁了此處虛淵。
“玄君,我能做的隻是神天封鎖虛淵三十載,至於破解之法,還需你們親自去尋,這世間事啊,變數太多,巧合也太多,終究不是一步一子的棋局能夠相比的,天地焉有私情,是劫是緣僅在一念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