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飛馳在廣闊的冰原之上,無論春夏秋冬,北境都籠罩在寒風霜雪之中,偶爾下個雨也夾雜著細密的冰雹,車窗外結著一層薄薄的冰霜,模糊不清,唯見一片雪白,列車內供應暖氣,免費的茶水以及點心,倒是不受外頭霜雪的影響。
溫暖的車廂內,絕大多數人都昏昏欲睡,或是斜靠著座椅,或是幹脆占著兩個位置躺下,聽著風雪微弱的聲響,逐漸進入夢鄉。
纖細蒼白的手用紅木製成的木勺輕輕從棕色的小罐子中舀出一些茶葉放入蓋碗中,用滾燙的水反複澆淋,蒸汽攜著清冽的茶香嫋嫋上升,心情在這茶煙中愈發平靜,霜雪配紅茶,自是極好的,沸水反複相沏,最後倒入素白的茶杯中。
“既是到了北葉國,自當嚐一嚐這此處獨有的紅雪茶,據傳,不同人能品出不同的感受,也不知是真是假。”雪尚君微笑著將茶水置於那人麵前。
“看你泡個茶也真是費勁,這列車本來就提供茶水,何必自帶食物和茶水,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奎尹隨口抱怨了幾句,舉起茶杯一飲而盡,他壓根不懂這東西有什麼好品的,難不成還能品出個生離死別,愛恨情仇來?說到底不就是為了解渴嘛,管它什麼味道,下了肚子都是一樣。
“免費提供?哼,車票內本就包含食物和茶水的錢,可他們為了賺錢,提供的食物茶水何等低劣,別說好不好吃,根本就是髒的難以入眼,我不吃,你也別想吃。”
雪尚君冷笑著,隨即取出綢巾拭去奎尹喝茶時滴落在桌子上的茶水,他不能忍受一丁點任何不合心意的事物,做完這一切,他端起茶杯,眺望著窗外白茫茫的冰原,細細抿了一口,喝的極慢,似在回味,又似在回憶。
“吃了又不會死,在乎這麼多幹什麼,我看你的病是越來越嚴重了。”
奎尹搖頭苦笑道,但他也隻能隨口抱怨幾句,自他認識雪尚君時,這個人便是如此性格,忍受不了任何不順心的事物,已經嚴重到,他左手受傷,右手也必須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傷痕,哪怕自殘,否則他會難受的睡不著,並且有非常嚴重的潔癖,決不允許任何人碰他的東西,甚至和人握過手,都要洗上七八遍才行,
“我們和北葉國的關係並非看上去那麼友好,北風城更是帝都王城,你到時候說話稍微注意一點,該有的禮儀不要忘了。”雪尚君放下茶杯,湛藍的眼眸瞥了一眼奎尹。
“切,葉北一死,北葉國還有什麼可怕的,有幾個家族會臣服一個乳臭未幹的皇子,況且你也不是不知道,諾蘭遭人算計,險些被處死,他可是北葉國的支柱,你覺得他就沒有想法嗎?本就人心動蕩,一個皇子又能成什麼氣候,要我說,他們已經是自顧不暇,風雨飄搖了。”奎尹冷笑道。
“葉北是真死還是假死尚不得知,我們此次一是為了悼念葉北身死,二是代表南玉國祝賀葉月殿下加冕為王,三是代表陛下提出聯姻一事,你別以為葉北死了北葉國就會分崩離析,北境有諾家,南方有樂家,敬畏深入人心,他們兩家坐鎮,誰敢反?別說一位皇子,就是隻狗,隻要有人肯扶持,一樣是王。”
雪尚君很清楚權利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說到底就是錢,隻要有錢,就養得起軍隊,有軍隊就能鎮服人心,壓倒一切反對的聲音,雖然民眾是多數,但他們散亂,懦弱,無能,對他們來說誰當權其實無所謂,他們隻在乎自己今晚住哪,吃什麼,過一天算一天。
“說起這個聯姻我就想笑,兩個十五六歲的孩子結婚,想想那個畫麵,他們知道該怎麼生孩子嗎?哈哈哈……好吧我閉嘴。”
奎尹被雪尚君狠狠的瞪了一眼,心虛的停止了這個下流的話題,他忘了麵前這個人不隻是外表潔癖,還是個心理潔癖,拒絕一切任何汙穢的話題,近乎苦行僧一樣的強迫自己內心絕對清潔,絕對幹淨。
“有什麼好奇怪的,國與國之間的政治聯姻本就是如此,越早越好,我們現在聯姻等於是雪中送炭,一方麵表明態度,絕不會趁人之危,另一方麵建立盟約,亦是許諾和平,可話又說回來,若是葉月拒絕聯姻,無論什麼理由,都是赤裸裸的挑釁,到那個時候,選擇權便握在我們手中了。”
雪尚君言語中多了幾分意味笑意,能夠聯姻自然是最好,但若是被拒絕了,卻也無妨,無論結果如何,主動權都在他們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