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便覺得雲頭按落,降到了湖邊一處漁村外。李念自雲上下來,正好看到湖邊停著一隻烏篷漁舟,便笑道:“原來先生早就都準備好了,今晚夜色宜人,驅舟暢遊彭蠡湖上也是一番妙事,可比那什麼勞子英雄會有趣的多了。”
“你這性情,倒是合適修行。”離恨搖搖頭,輕道:“這漁舟是我白日裏從此處村民手中買下的,已著人備好了酒菜,你我且上去吧。”說著移步來到那漁舟前,舟篷中正有一個老翁酣睡的香。那老翁聽到響動起身出來,見是離恨來了,連忙上前見禮,口中說道:“小老兒見過恩公,船中已備了好酒好菜……咦?恩公可是未曾請到那位好友?”
老翁雖然看到了跟在身後的李念,但見隻是個年少的小道士,隻當是服侍左右的童子,並未往別處想。見李念笑吟吟的和離恨談笑,這才知自己看走了眼,佯裝咳嗽了幾聲引二人上了船,自撐船向湖中去了。
“先生,這位老丈為何以恩公稱呼先生?”李念上了船來,見舟蓬等當中置了一方小桌,上麵擺了些酒菜。小桌左右各有小椅,李念與離恨坐定了對桌,這才開口問道。
“哪裏有什麼恩情,隻不過前日間見有些閑漢來向他索要銀錢,出手幫了他一回,又出錢買下了他這小舟而已。”離恨漫不經心的答道,拿起桌上的酒壺將二人麵前的酒盞滿上,又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飲而盡。見李念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又說道:“怎麼……輪回中浮沉了幾遭,便連這酒癮都能戒了?如此倒也稀奇,說不得有了機會,我也要去試試。”
“不瞞先生說,小子哪裏是什麼戒了酒癮,而是在山中之時師父看管的嚴厲,酒這東西連碰都沒碰過哩。”李念說道:“聽先生說話,似乎乃是我前世相識的人,不知先生能否給我講講前世的事情?那時的我是善是惡,又是怎麼識得先生這般高人的?”
“此事不該我來講給你,隻因你終有撥雲見日,取回自己前世記憶的一天。”離恨喝了口酒,又道:“今夜你我便隻是喝酒,待時機到了,一切因果自然明了。”
李念見他不肯說,也隻好作罷,猶自端起酒杯喝了口。初時隻覺得那酒液入口辛辣,實在難以下咽。但喝下去時,那股熱氣卻順著喉嚨一路直達五髒六腑,把夜間湖上的涼意也驅散了許多。又多喝了幾杯,便也就習慣得多了,李念不由想道,莫非自己前世竟真是個酒鬼不成,要不然何以如此?
“今夜景致不錯,但這酒卻隻是凡品,如何能醉得人?改日待我取來珍藏的佳釀,你我再一醉方休可好?”離恨歎了口氣,將手中酒杯放下,抬眼看了看天上的星河,繼續說道:“記得往日裏,你我也是有了閑暇便聚在河邊飲酒論武,那是何等的快活。如今你落到這般田地,整日裏在那洞靈宗混混僵僵的度日,也不知何時才能將那天一真水中的記憶取回。”
李念聽他說道這裏,不由正色的說道:“我洞靈宗乃是廬山洞天的仙家福地,小子便是資質有些愚鈍,先生言語間也不該有不敬之處,否則即便先生與我淵源深厚,小子可以不能陪先生喝酒了。”見離恨哼了聲,算是應了,才又問道:“還敢問先生,白日裏我在韓府門口用吸取靈氣,先生卻為何以神念示警?莫不是小子此舉有什麼不妥之處?”
“何止是不妥,你不知你那仇家的厲害,若是這天一真水的氣息被他們察覺到,便是我也護不住你。更何況我此次尋你,已是驚動了他們,派出高手在我身後窮追不舍。那些追兵被我甩到了千裏之外,如今此處靈氣異動,他們怎會感覺不到,定會前來查看。若是你被他們發現……隻怕我隻好下一世再去苦苦尋你了。”
李念聽的暗自咋舌,不知自己前世闖下了何等大禍,竟然惹到這般厲害的仇人!隻聽離恨繼續說道:“你離山之後我在洞靈宗探查過,並未發現天河訣的蹤影,隻怕這天河一脈的功法確實是未流傳下來。不過你也不必擔心,就算是找不到天河訣,無法控製這天一真水,我也自有辦法讓你恢複記憶。”
說著離恨抬頭看看天色已差不多,便喚那老翁將船停靠了,自帶著李念回了客棧。臨行前又對李念說道:“那些追兵這次前來,怕是要費上些工夫才能將他們料理。你此去惠州自己小心,萬不可再行那鋌而走險的修行,待我處理了些許雜事,再來與你相見。”
李念見離恨閃身消失在夜色中,不知下次相見又會是什麼時候了。遠處的彭蠡湖上,似乎隱約飄蕩而來不知名的漁歌。暗歎了聲,李念轉身回到自己房中,想著下山這幾日的種種,漸漸和衣睡去了……
正是:鯤鵬展翅尚可期,碧浪三千過水擊。終有風雲遮蔽日,扶搖而上笑天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