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感覺
短篇欣賞
作者：華偉
傍晚時分，男人下班回家走出電梯，開門走進居室，在鞋櫃旁剛換上幹淨拖鞋，包裏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妻子坐在客廳沙發上適時轉過頭，露出一張白皙漂亮的臉龐。他從包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心裏“咯噔”一沉，雙眉微蹙，臉色陰沉下來。他遲疑著掛斷手機，心裏煩躁起來，表麵裝作若無其事。
他知道妻子已做好晚飯等待自己。
他脫下風衣掛在衣架上，手機鈴聲不勝其煩又響起來。他心裏忐忑，瞥了眼妻子，臉上掠過緊張的神情，像被什麼事情糾纏住。他佯裝內急，走進衛生間，撳了通話鍵，心裏很惱火，壓低聲音道：“喂，你怎麼又給我打電話？不是說好我在家的時候不能聯係嗎？我們已經分手了。”他警惕的目光盯著衛生間門口。
手機裏停頓片刻，似乎是在猶豫，之後又傳來嬌嗔而略顯不安的聲音：“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方便，也不想給你打電話，隻是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什麼事情？”他口氣生硬。
女的聲音變得吞吞吐吐起來：“我那個東西，兩個月沒有來了……”
他有點驚訝：“我和你分手兩個月了。”
女的委屈的聲音道：“是的。想不到那時候有了。”
他內心一緊，感到很蹊蹺，心煩意亂地很不舒服。他想起她神情忸怩而又柔媚的樣子，誰知道是真是假，是哪個男人幹的？他臉色難看起來。
“當然，我也不是責怪你，我也有責任，那麼不小心。我想把孩子處理掉，肯定不會連累到你的。隻是……我手頭拮據，家裏又有事急需用錢，想向你暫時借十萬元。”
他腦袋嗡地一聲炸響，眼睛裏要冒出火來，提高了聲音：“分手時，我不是給了你十萬元，說好不再拖泥帶水。”他知道自己掉進了一個溫柔的陷阱。
“是的。我隻有二十五歲，還沒有結過婚。你比我大二十多歲，我和你有這種關係以後，把一切都給了你一個人。你確實待我不錯，我知道你這個年齡爬到這個職位也不容易。我是害怕不盡快處理了，到時候更難掩人耳目，萬一讓你妻子知道，讓你在國外讀書的女兒知道，讓你單位知道，萬一上傳到網上……這樣太對不起你，我也是為你考慮。”她似乎無可奈何，絮絮叨叨。
他打了個寒噤，手心滲出冷汗。他看見了一個無底深淵，恐懼像霧一樣彌漫開來。其實，他是個謹小慎微、做事很沉穩的人，在單位才坐到這個位子。妻子比他小三歲，麵容姣好，隻是氣量太小，讓他有種壓抑感。他如果沒有那種壓抑感，不可能和娛樂場所的她有任何牽涉。他知道錢是好東西，女人是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他在這種事情上一直很謹慎，發現她並非善類，快刀斬亂麻分了手。他想不到她會糾纏不清，這不會是最後一次敲詐，他眼睛裏閃過了一絲殺意。他希望能一勞永逸，盡快擺脫這種麻煩。他冷靜下來，打斷了她的喋喋不休：“我給你十萬元。這是最後一次。”他冷峻地說道。
女的好像看見他惴惴不安的模樣，誠懇地道：“太謝謝你了。這件事處理好，我不會再找你，給你添任何麻煩。”她給他吃了一粒定心丸。
他說道：“好吧，明天晚上七時，在那家咖啡館。”他掛斷手機，長長籲出一口氣，感到內衣緊貼在身上。他走出衛生間，看見妻子站在客廳沙發旁，眼睛裏好像有種異樣的東西。他心裏很亂。
翌日，男人給妻子打電話說晚回家，下班以後去見了那個女的。
她一張充滿溫情的臉龐，不屬於那種豐乳肥臀型的欲女，長得一點兒也不張揚，卻有著江南女子的玲瓏剔透，穿著淺藕色套裙，優雅得體。他倆沒有寒暄，氣氛有些壓抑，有股奇怪的空氣在兩人之間飄蕩。他緊繃著臉，神情很嚴肅。她多少還是有些慌亂的，特別是他把裝錢的紙袋遞過來，窺見他眼睛裏有種可怕的東西在閃動。她心裏倏地戰栗，眼睛躲閃著低下頭去，把錢放進預備好的包裏。他倆心照不宣，呆了很短的時間。她走出咖啡館，輕輕籲出口氣，一種貪婪和如釋重負的表情浮現在了臉上。忽然，她腦海閃過一個臆想：今晚會出什麼事情嗎——女性的第六感覺？！她心裏湧起一陣緊張，黛眉微蹙，招手叫了一輛出租車。
出租車很快涅沒在迷蒙的夜色裏。
男人瞧著她離去，鑽進黑色寶馬車。街市上霓虹燈在眼前掠過。他握著方向盤，心在飄浮。昨天晚上，他沒睡好，眼前不斷閃現那個女人迷離的臉龐。他清楚遇到這樣的女人，是一個極其致命的錯誤。無休止的敲詐，潛伏著巨大危險，如果處置不當，會給仕途蒙上陰影，甚至身敗名裂。他腦海中掠過妻子和女兒的身影，特別是女兒的前途會變得暗淡。恐懼如影隨形襲來。他感覺她柔軟誘人的胴體，像一條光滑蠕動的蛇，在至下而上纏繞住他的脖子，令他有種窒息的驚悚。他知道唯一安全的辦法，是讓她永遠消失，才能解除脖子上的繩索。他浸透在黑暗裏，頭腦在激烈思考，一個個設想在閃現、跳躍。
夜色迷蒙。酒吧。燈影裏她那張熟悉而陌生的臉龐顯現出來。標準的一盎司伏特加，果汁加冰塊，在調酒器裏激情碰撞，發出讓人遐思和蕩漾的聲響。她略顯微醺，優雅地喝著酒，仍不失矯情。果汁味馥鬱撲鼻，伏特加濃烈衝鼻，口感爽滑，唇齒留香。他臉上有些逆光，燈光在側麵打出薄薄的陰影，顯現局部輪廓。他很有節製地抿了很小一口馬提尼酒，咽了下去，一股辛辣滋潤地穿過喉嚨直達心底。他沒有心情喝酒，需要的隻是氛圍。他冷峻的目光像鋒刃的利器，將她裹在身上的衣裙紛紛劃破，卻沒有進入她體內的興趣。他在計算等待時間，一切在按計劃進行！他心裏想。整個籌劃很縝密，幾乎不會有疏漏。夜深了，他感到時機差不多，嘴角掠過一絲笑意，對她說道：“走吧！”
她臉頰已泛紅，神態變得忸怩。
他攙扶她走出酒吧，坐進黑色寶馬車裏。車在夜色裏穿行。霓虹燈變得稀疏起來。她隱約感覺方向反了，側臉看他。他心裏抑製不住緊張與激動，朝她未置可否地笑。她猜測他可能想在郊外玩更刺激的遊戲，心裏澎湃起來。空氣中有股泥土氣息，車在郊外偏僻的地方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