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放飛
作者：肖正康
在我們家的衣櫃裏擺放著一個方形的木盒子，它有一尺見方大小，每當看到它，我都會思緒翻湧，平靜的心湖總是波瀾疊起，久久難以平靜。
這木盒子是我奶奶留下來的。從我能記事起，就發現奶奶閑暇時經常獨自一人，懷抱著一個方形的木盒坐在廊簷下麵，輕輕地撫摸著這小小的盒子，嘴裏總在喃喃地叨念著什麼，有時還會從眼角流出幾行淚水。每當看到我們跑過來想問個究竟時，她又會慌慌張張地擦去眼角的淚痕，給我們的是一張麵帶微笑的慈祥麵孔。當我們纏著奶奶想看看盒子時，奶奶總會找各種借口或借別的話題岔開，我知道奶奶是有意回避。我問過父親，可我的話音未落，父親就虎起了臉。我問母親，母親也隻是搖了搖頭，欲言又止。從此，這盒子在我的腦海中變得是那樣的神秘莫測，總有一探究竟的願望，可遺憾的是總也找不到恰當的機會。
一天，當我玩耍回來找東西吃時，在廚房裏忙碌的母親叫我去請奶奶來吃飯。我隨手撈了一塊瘦肉塞進嘴裏就跑出了廚房。可廊簷下沒有奶奶，隻有她經常坐著的那個小凳。我跑到房後的菜園，也不見她，又折轉身一跳一躍的往堂屋跳去，奶奶還是沒在，可她的房間門大開著，我以為她在裏麵，嘴裏喊著奶奶，腳也已跨上了奶奶房間的門檻上。兩手扶著門邊，眼睛掃視了一遍奶奶的房間，不見奶奶的蹤影，回身要去向母親複命，可剛轉了一百八十度的身子卻不會動了。在剛才的環視中我好像看到了那個神秘的東西——奶奶平時抱的那個盒子。我又慢慢轉過身去，視線直射奶奶的床上，不錯，就在奶奶的枕邊端放著那個我做夢都想摸一摸、想看一看的木盒子。
現在可真是天賜良機，我的心怦然一動，迅速爬上奶奶的床，剛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奶奶平時都不讓我們看，現在我打開了奶奶會不高興的，父親那虎起的黑臉又在腦中閃現，還是不摸為妙，剛想下床，可又停住了。現在奶奶又沒在，打開了她也不知道，我又不把它怎麼樣，隻不過是看看罷了！在強烈的好奇心的驅使下，也想證實一下自己心中的種種猜測，就毅然觸摸了那個神秘的木盒子。我有些不能自製，心怦怦地跳得厲害，用那微微顫抖的雙手輕輕地把這沒有帶鎖的盒子擺到床中央，以防自己一不小心把裏麵的東西給弄壞了。放好盒子，我的心跳更快了，裏麵會是什麼呢？是裝著變成煙霧的妖怪呢？還是裝著神話故事中像“如意”一樣神奇的寶貝？或是裝著奶奶積攢多年的零花錢……激動、緊張、喜悅、害怕，別樣的心情伴著顫抖的雙手，緊閉雙眼，以防自己過度興奮，當雙手的高度感覺已離開盒子時，我才慢慢地睜開雙眼，盒蓋被雙手抬著左移，我的目光慢慢往右遊走，並不斷地告誡自己，不能太興奮，一定不能太興奮，要挺住，一定要挺住，在目光與盒蓋錯開的一刹那，我那燦爛的笑容被凝固在了臉上。一個意想不到的打擊讓我有些不服氣，隨手把盒蓋一丟，拿出盒子裏裝著的一雙洗得發白、每隻鞋前麵都有拇指大小的洞的布鞋仔細翻看，往往越神奇的東西看上去越普通。我閉上眼，試著念了各種故事中神奇之物的口訣，可就是沒有出現我想要看到的神奇場麵。是不是開關沒打開的緣故，我又仔細翻看這雙鞋，試圖找到可以撥弄的開關，可看了一遍又一遍，除了鞋底的針腳大小均勻，排列整齊，鞋幫上除了發白的顏色和那能外出溜彎的洞外，根本就沒有我所期望的東西。這種沒帶任何機關，而又這樣破爛的布鞋我再熟悉不過了，以前我們每年隻有一雙鞋子，還不到年末鞋尖就會被穿出兩個洞，穿著這樣的鞋子，一到下雨天腳就得遭殃，泥巴總會從洞口往裏灌，把小小的一雙鞋撐得巨大無比。後來幹脆為了省事，一到下雨天我們就很少穿鞋。可這幾年我們已穿上了塑料底的鞋子了，而且每年至少都有兩雙，誰還稀罕這樣的鞋子呢？我有些懊惱，順手把鞋一丟，就出去了。
當我到村子裏轉了一圈又蹦又跳地回來時，卻聽到了嗚嗚的哭聲。蹦進門一看，是奶奶，隻見她捧著盒子在堂屋裏哭，父親和母親正在安慰她，見此情景我知道自己闖禍了。父親見我進來，他的臉刹那間變了色，烏雲密布，眼睛鼓得銅鈴樣瞪著我，“這盒子是不是你打開的？”看到父親的臉色，聽到他那雷聲似的聲音，我唯唯諾諾，想盡快藏到母親的背後，可不爭氣的兩腿直發軟，但還是拚命拖著軟軟的雙腿往母親背後挪移。看到嚇壞了的我，奶奶擦拭著眼淚說：“別罵他，你別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