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裏少了最會說話的人,一下子便冷清下來。寒少宇與墨淩風相處向來不需無話找話,有的說便說,沒得說便不說了。即使相對而坐大眼瞪小眼,也不會覺得尷尬。
但今日不行……
青鳥就在身邊坐著,不說點什麼,總覺得氣氛很奇怪。本來還指望醫官老頭說說那條邪蟲,但這老家夥從進殿開始,便將蒲團挪到遠處坐了,這會兒更絕,直接挪到角落靠著牆根,又從袖裏掏了本醫典翻閱,從藥箱裏翻了兩團棉花堵住耳朵,擺明這趟他就是來診病的,對他們家的家事不聞不看,不知不管。
外人果然靠不住,寒少宇隻能自己開口,還沒想好要說什麼,青鳥卻對兄長道:“咱們見過。”
兄長側頭看他一眼,沒什麼表情,點頭,“是見過。”
“在青丘。”
兄長答:“不假。”
“我愛他。”
本以為青鳥會發揮他聒噪的特長,會像老鳳凰一樣跟兄長一堆亂扯才漸入主題,沒想到他單刀直入,簡單粗暴的表白,殺了寒少宇一個措手不及。
相處數日,青鳥極少說“愛他”,大多數時候都是“喜歡”,意思看著差不多,實則相差很遠。如今他就在兄長麵前堂而皇之說了出來,除了告白,更多是有宣誓主權之意,打心底說,他有些懼怕兄長。
伸手輕握小東西的手,果不其然,他在微微顫抖,怕自己是個野仙麼?可兄長懷裏的那個還是妖怪呢!
“我知。”兄長冷淡的目光掃過小東西的臉,“孽緣。”
“那什麼是良緣?”
小東西眉一蹙,臉色變得很難看,寒少宇知他會錯意,忙開口要解釋,誰想兄長瞥他一眼,欲出口的話又盡數被堵回肚子裏。
“你會錯意。”兄長道,“我在青丘時喚你是孽緣,今天這麼叫,隻是跟你說,我知道你是那隻青鳥,沒別的意思,別多想……”
兄長說這話語氣很溫和,倒有些不似他往日作風。青鳥原本繃緊的肌肉鬆弛下來,寒少宇緊了緊他的手,又幫他續了一杯茶。
“別多想……”兄長又道,“他也許不記得了,可我一直記得你,你離開麒麟城,發生了一些事情,他病了,所以不記得了,你別怪他。”
青鳥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兄長會說這個,“可你在青丘……”
“在青丘不認得。”兄長道,“雖有感覺,但不認得,你那時的模樣和在麒麟城時不同,時隔多年,我也記不清楚你以前在麒麟城時的樣子了,但確定和青丘是不一樣的,真正認出是你,是你走後大宇的魂不守舍……”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寒少宇猝然起身,“你……我到底忘了什麼!你告訴我!青鳥說是我把他撿回來養大的……”
“不假。”兄長看他目光有些憐憫,“我同你說過的,有些東西你記得便是記得,旁人奪不走,你不記得便是你自己忘了,想不起來,告知又有什麼意義?”
“借口!”寒少宇咬牙壓抑胸中的憤怒和咆哮,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為何那麼生氣,“你告訴我!你在顧忌什麼!你有什麼是不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