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那個翡翠金邊雕刻著龍鳳圖樣的蛐蛐罐子,本想當兒子的麵摔了,卻被寒嘯天一把搶走,翻來覆去看半天,才把底兒掉過來給他看,那上頭竟然刻著君上下旨時蓋的印戳,其意不言而喻,君上太了解他脾氣,出此下策一定是故意的。

寒少宇甚至覺得他此時一定在宮裏撫須自得,心中自然在想:黃龍啊黃龍,你的脾氣我還不了解,我雖不能為一個孩子的事兒降旨壓你,但自有治你的方法,這罐子是我賜給軒兒的,上頭有我禦用的印戳,你敢摔就是目無君上目無法紀,我一定會懲治你。

他不想為了個快兩百歲的小龍崽子再被囚禁,當年擅自前往炎黃邊境殺了舅舅是血性了一回,但被困三年,那地兒景色固然不錯,遠離刀兵自然清閑,可無趣的滋味,嚐過一回,也不想再嚐第二回。

他拿君上沒轍,隻好留下那罐子任兒子在院裏折騰,每回看著那小兔崽子抱著金晃晃綠油油的罐子跑來跑去,他都仰頭去看天上的飛鳥,那罐子的金邊晃得他眼睛疼。

“有什麼好玩的?”

兒子抱著他的罐子,甩著小胳膊用力晃動,裏麵鳴蟲一下子就都不叫了。

“你把它們都捉起來,養在這麼點兒大的罐子裏,可是又養不活,過幾天再看基本都死了,然後你又要清空罐子,把它們全部丟掉,又花時間去捉新的,然後再死,再捉,如此循環一個夏天……”

“有什麼不好?”

小兔崽子晃著他的罐子跟他頂嘴。也很奇怪,明明沒人告訴他那個罐子底下的印戳是什麼,他就是明白他的父君不能拿他的罐子怎麼樣,尤其他抱著這個罐子的時候,他的父君也不能拿他怎麼樣。發現了這個道理,小兔崽子便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抱著他的罐子,誰都不讓碰,寶貝得不得了。

“就算我不捉它們,過了夏天它們還是會死。父君你看看你的院子,那些草葉子都被啃成什麼樣兒了,我幫你捉害蟲,你還不樂意……”

寒少宇歎了口氣,自家的這小龍崽子,就是有無數貪玩的借口,同樣也有無數不讀書的借口,每回他聽到這些借口,都在懷疑自己對小龍崽子的認知界定是不是錯了,他不是天賦不高也不是蠢蛋,而是將所有聰明都用在了奇怪的地方。

“我不是這個意思……”

寒少宇不想引起誤會,自從他因為君上那封回信說了兒子之後,那小兔崽子這幾天都瘟神一樣躲著他,他不想讓他們之間的關係繼續惡化,回頭要是這小子什麼事兒都搬出君上來壓他,那真是得不償失了。

“我的意思是,你把它們放在罐子裏也是聽個叫兒,讓它們活在咱家院裏也是聽個叫兒,都是聽叫兒有什麼區別,也不用你費力氣捉,它們也能活得長點兒,天上的鳥兒要是餓了也能吃它們,你根本不知道鳥兒的生活有多苦……”

寒少宇竭盡耐心開導,那兔崽子卻顯然沒在專注聽,等他說完伸了手,“啪”地一聲,拍在他臉上,寒少宇笑了一下,眉眼一下子陰沉下來,仿佛陰雲過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