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命薄早逝,在世時確實說過宇叔不喜禮數規矩,可白家的規矩是祖宗定的,母親可以為您更改自己,卻沒法更改祖訓。”

寒少宇笑了下,昏黃的燈光之下,白少明說這話的語調神態,可以窺出他父親的影子,昊彥公子泉下有知一定很驕傲,因為他和白善的血脈終於融合在一起。而今他們的兒子之一就坐在這裏同自己飲酒談論,而那個陪坐的少年,大抵是他們的孫子吧……

“你說這話讓我想起你父親。”寒少宇道,“一晃千年,什麼都變了,他們都不在了。”

白少明的臉上出現些落寞惋惜,悶頭喝下碗中酒,又振作起來,“宇叔,這是我兒子,白芷諾,也許今日相聚,您下次再來青丘,這青丘就又換了主人,您是我白家世交,父母在世曾叮囑,宇叔來青丘作客,白家後人一定要好生招待,如今我將兒子引薦給你,今日宴罷,以後您來青丘,若是我不在了,有任何需要便找他。”

那個叫白芷諾的少年書生氣很重,行為十分局促規矩,衝他下跪行李,連磕頭都是標準的五體投地。

“芷諾一定秉承祖訓,遵從父親叮囑,叔祖若來青丘小住,有任何需要,狐狸洞尋我便好……”

時光隻是彈指一揮,竟然,已過了這麼久。

他告別南荒土地,帶著青鳥飛抵青丘,黃潮淺灘的毒瘴並不會對他造成什麼損傷,但為了保險,還是提前喂了青鳥一些鮮血,裹他入懷,撐起仙障踏入腹地。

這青丘出名的凶惡之地,的確像土地老頭所說,一麵潮汐一麵泥沼,中央則夾著綠洲,可那老頭卻沒告訴他所謂綠洲隻是一片竹林,寒少宇站在林畔,滿眼都是鬱鬱蔥蔥的綠竹,除了竹真是什麼也沒有,再映襯這樣蕭瑟荒涼的景,除了荒蕪,還是荒蕪。

難怪土地老頭說即使是狐帝白芷諾都極少來這裏……

人家為什麼要來這裏?

如此荒蕪的地界兒,除了死後做個墳地,還能做什麼?

他帶青鳥找清靜之地是要駐足休養的,這兒能住人?

誰來告訴他,怎麼住!

思慮間,青鳥卻從懷裏飛出來,就停在一根竹梢上,翹著漂亮的尾羽,眨著烏溜溜的眼睛望著他,青鳥衝他一聲清鳴,拍著翅膀又跳去不遠處的另一根竹上,寒少宇跟著他穿過密集的竹,林中央卻豁然開朗,有一片地方長著些雜草,幾根翠竹參天,正適合做屋脊。

“小東西,你喜歡不喜歡這裏?”

寒少宇仰頭,細密的雨點打在衣上臉上,青鳥居高臨下望著他,明明是雨夜,卻弦月高懸。

青鳥擺擺尾羽,衝他又叫了一聲,不知是在說喜歡還是不喜歡,但看它蹦來跳去的十分高興,料想應該是喜歡這裏的。

“那就住下了……”寒少宇仰頭笑道,“等你住膩味了,咱們再換地方。”

青鳥又叫了一聲,寒少宇依然聽不懂,料想,是他答應住下,又或者在催促他趕快搭出竹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