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狐狸的長相不難看,女子裝扮時,俏麗花容,卻不似大多女子安靜溫婉,當年一襲鵝黃羅衫,舉手投足間有些難掩的幹練俏皮,而今換了男裝,連眉毛也以仙法掩飾,和記憶中相比粗濃許多,倒是有幾分英氣,讓那些凡夫俗子看,也窺不出破綻,準以為這是哪裏跑來的英俊小生,可惜,敗筆還是裝束……
白麵矮個幹脆擠到他身邊坐下,叫小二添了茶,不發一言,盯著他隻是笑,那高個的卻氣鼓鼓坐下,掃眼瞧著他倆,和三百年前相比,倒是沒死纏爛打,收斂很多。
“調教得不錯。”
他淡淡說出這句,氣鼓鼓的昊彥公子愣了一下,隨即收了眼中冷色,彎了彎眼。
“兄台,不知你和善……兄什麼關係,但衝你這句,先敬你。”
不及推卻,昊彥已為他續滿茶水,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自顧喝個底朝天,還向他抖了抖碗底,示意他賣個麵子。青木臣淺淺酌了一口,算打發這好安撫的小笨蛋,又看白善。桌上一公一母兩狐狸,身上的香氣加一起太濃,滿鼻子都是花香,倒是品不出這茶的滋味兒,這點頗掃興。
“那夜一別,百年未見,你換成這裝束跑到這裏幹嗎……”青木臣問,“青丘的公事這麼繁重?你這樣的身份怎麼總往外跑?”
“那夜!”
昊彥公子眼睛瞪得老大,直視白善,要一個解釋。
“一驚一乍嚇死人!”
白善伸手拍拍昊彥公子的手背,青木臣默默看著,想起當時初見,昊彥公子單單拽著袖擺白善都一臉嫌棄,哪兒會像如今這樣主動,喔,這兩隻狐狸間果然有事。
隻是三百年,看來感情培養的不錯,估計再幾年青丘白家就有希望多添一窩小狐狸吧……
“那夜……”白善拖著老長的調子,故意逗公子,“野仙……”
“喔,那夜調戲善兄的是你……”
調戲?
青木臣一怔,眨了兩下眼,端著茶碗的手僵在空裏,茶未喝,又默默放回桌上。
開玩笑吧,他調戲母狐狸?逗逗過嘴癮罷了,不要這麼說!
“你不是執念石頭,什麼時候喜歡這個……”青木臣看著昊彥,半晌想不出措詞,瞧見鄰桌上放的一碟冷饅頭,隻好隨口亂說,“饅頭的?”
昊彥公子蹙眉臉色一變,白善被這比方笑得直不起腰,好不容易緩了些,抬手捏了昊彥的臉,“別說,白白胖胖,挺像!”
“都快是一家人,善兄還幫外人欺負我!”
白善不理會昊彥埋怨,收了笑,對青木臣道,“本來一定會執守,可惜情不由人,在我身上發生了些際遇,有個菩薩對我說,情字難解,成是成,敗也是成……”
“那你是敗了還是成了?”青木臣問,“聽這意思你應該是敗了,然後……退而求其次。”
後麵那四個字兒說得極輕,昊彥公子被旁的吸引也沒注意,不過依狐族聽力,青木臣確定他聽見了,裝不知道而已。
“我敗了,我也成了。”白善道,“有時候想想,將那三百年當經曆也好,我還是喜歡石頭,隻是他不適合我,回頭想想饅頭也不錯,隨手就能撈到的饅頭,和苦求不得的石頭,我又不傻,何必舍近求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