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小仙娥環顧四周,選了個自覺舒服的位置坐下,其中一個大抵是白善的貼身侍女,衣著打扮都能看出同其他仙娥的差別來。大概是往日受白善提點看重,所以修為也高一些,其他幾個同老板詢問茶葉的檔口,隻有她往這邊看了很長時間,表情雖然困惑,卻未開仙瞳也未開口,不知是顧及周圍凡人太多自己無法應付,還是隻是察覺到他的與眾不同,卻孤陋寡聞,不知為何他周身沒有半點仙氣。
“姑娘是有什麼事情在下可以效勞?”
心中覺得好笑,說書先生的故事又實在無聊的緊,玩心大起幹脆招這些小仙娥說幾句,也算找個樂趣,誰知那些小狐狸竟然故作姿態並不願意搭理他,就坐在旁邊的一方桌上,像是沒看見般聚頭說著些自己的事情。
青木臣討了個沒趣,歎了口氣隻好獨自飲茶,說書先生說到周武王率諸多兵將長驅直入入關,如何殺掉妲己又如何逼帝辛在鹿台自焚而死,一時亢奮,竟然“啪”地一聲,摔碎了茶肆的一隻茶碗。
青木臣搖頭,並不能理解這凡人為何突然如此亢奮,在他看來所有的殺伐征戰最後都隻是故事,事不關己,又何必帶有太多的情緒看待一場場戰事?
打仗什麼的,反正不是好東西!
想起自己重返麒麟城時看到的景象,心中總是莫名酸楚,那天他看著滿目瘡痍想去木頭的父母墳前上柱香,兜轉許久卻沒有找到任何碑文或者墳墓,後來遇見那隻白鼠,才知少宗主死無全屍,也才知那個叫寒月姬的溫柔女子,遺體已經被木頭那個嚴苛的師父尋得帶走,安葬在應龍城外的冰川雪海。
從麒麟城離開,他在城外木頭發現自己的那片林子裏,拔掉幾根尾羽埋進土裏,又尋了幾塊順眼的石頭,搭了個簡單的土堆悼念少宗主。他待在麒麟城的日子裏,那位少宗主總喜歡在沒人的時候靠在牆邊坐著,望著他發發呆,也不說話,就是安靜地坐著。如果他想恰好自己又樂意,他會伸手,摸一摸他的尾羽。
“小東西!”少宗主總是笑眯眯地用一雙沉靜的眼睛看著他,五官的輪廓,像極了木頭,“雖然不知你聽不聽得懂,但有件事我很早就想跟你說了……”
青木臣記得自己當時半眯著眼睛臥在木頭製作的巢裏,木頭那天又被嚴苛的師父捉去練功,他一個人縮在巢裏,滿屋炭火暖暖,讓他犯困。
“因為蒼溟的教導,相對於族裏同齡的孩子,少宇更懂得活著的意義……”說到此處,青木臣突然清醒,少宗主頓了頓,一蹙眉,繼續說下去,“這是一件好事也不是,逆境中或許他比較容易活下去,但我怕……時間久了,他會失去對蒼生的憐憫之心……”
青木臣記得自己當時看著少宗主發出一陣輕鳴,他想詢問他為何有此一說,對蒼生的憐憫之心這種東西,相對於活下去好像並不是那麼重要,就像他這樣微不足道的青鳥,若不能活著,又何談什麼對蒼生的憐憫之心?
有憐憫之心的前提是好好活下去。
這一點毋庸置疑。
“但從他將你帶回來,我發現我的擔心似乎有點多餘……”少宗主又笑了下,讓他覺得更加莫名其妙,“在帶你回來之前,我從沒見過他對什麼事情如此專注在乎,我想……或許你就是他的憐憫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