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青木臣篤定終有一天他會和木頭有相逢再見的機會。所以離開時,才振翅飛得決絕。
自他降生,就沒見過父親,對母親的記憶也不多,所以那塊有著藍色眼睛又救過他,又對他極好的‘木頭’,自然而然就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那天離開時,青木臣在誰都看不見的高空停留許久,他從雲裏往下望了很長時間,將安逸繁華的神都麒麟城的每一個角落都印進腦子裏,因為那是木頭住的地方。
終會回來的。
他在雲裏叫了一聲,穿透雲巔的鳥鳴,是誓約也是決心。
他想再回到這裏時,應該就可以與他並肩,甚至危難之際,可以將他擋於身後。
他是青鳥,青鳥是後來修道,並無身份血統加持,和那些太古時就已降世的神族無法相比。太古神族是蒙沐天恩的寵兒,隻要承襲了不起的血統,便可以免除一切曆練,連所要渡的劫數,都比野仙少一半還多。而野仙卻隻能一步一步煎熬,即使飛升上界也沒有正統仙籍,隻是和精怪妖孽相比,野仙算仙,聽上去品階高不少,實際卻差不多,在一些家夥的眼中,無論是野仙還是精怪妖孽,差不多都是同一類東西。
那些曆練渡劫的日子苦不堪言不提也罷。尤其雷霆劫難,他一次次穿越雷霆,一次次被擊落,又一次次飛起來,用布滿燒痕的翅膀再次搏擊高空,而唯一支持他撐下去的隻有回去的念頭,他想回到那座安逸繁華的神都去,那座神都裏住著他生命裏最重要的人。
終於雷止雨住,他耗盡力氣從雲中降落,空氣中充斥著羽毛燒灼的焦臭,他自己聞著都想吐。在墜落地麵的瞬間,點點光華從體內泄出,混著他的血,形成一道豔紅的仙障將周身包裹。他躺在草地上感受著周身所有變化舒了口氣,他知道自己終於成功了。身上的青衣粉衫被鮮血浸的濕透,緩了不知多久,才能從地上爬起來,看看周身的傷痕和的鮮血。
青木臣歎了口氣,他知道暫時是別想回去了,要是這樣子回去,那個人一定非常傷心,說不定還會大哭一場,他不喜歡他哭的。那天他從麒麟城飛走的時候,他聽見他哭了,他跑到他母親那裏,仰頭看著空中飛走的他,質問他的母親為什麼不經他同意就放走他的小鳥,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從那雙碧藍如海的眼睛裏漫出來,他在空中看得清楚,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有種衝動想飛回去,這輩子都陪陪他,大不了,這輩子就做一隻小小的青鳥也行。
但青木臣又想起那個叫寒月姬的女人說的話,他想起她跟他說的祖龍的占卜,那個叫寒少宇的家夥,命中會有很多難邁的坎兒,他必須足夠強大,才能在他邁不過時渡他過去,這是他必須要做的事。
他救過他一命,所以他一定要竭盡所能護著他,他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渡劫飛升之後,青木臣遍體鱗傷在山中休養數天,打破寧靜的是從外頭來的另一隻鳥兒。它飛來時,青木臣正叼著草葉子,躺在草地上看碧藍色的天空,他曆練的山靠近內陸四周並沒有海,所以他隻能看看天,天空是那家夥眼睛的顏色。
他想念那個有著藍色眼睛的家夥,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在山裏曆練的這些年,回到那家夥身邊陪他,似乎成了支持他煎熬下去的全部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