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少宇不禁在心中埋汰。
那個一夜風流所得的孽障,似乎除了給他找麻煩,在外丟人現眼,真的沒有其他本事。
其實很多時候想到軒,寒少宇也在反思是否自己太過苛刻,畢竟軒那小子生在一個相對和平的時代,四海安穩八荒升平,環境注定他這一代無法理解他的苦楚,但無法理解是相對的,資質平庸卻是絕對的。資質平庸就該有資質平庸的位置,若軒尊重兄長他寒少宇自然擔待,甚至他身上的很多毛病他都可以忍受,他會守在應龍神殿看他長大,若天有不測他歿了,軒及神君之位,即使資質平庸,也不會對四海八荒的安穩有什麼影響……
可世事無常,偏不湊巧,他這個兒子,就是個目無尊長的混賬,帝君又過於溺愛,時至如今,要痛改前非也不可能,如今最好的處置方式就是找機會廢了軒的天君之位,這四海八荒的諸多神仙是下不了手也怕惹麻煩,但他寒少宇不怕,甚至有那麼一天,若軒危害到四海八荒的安穩,危害到他的家人,他會不惜親自動手,殺掉這個兒子。
或許在下界,甚至在這九重天的很多地方,他這念頭都是非常可怕的,畢竟虎毒不食子,軒是他親子也是獨子,沒道理他要斷自家香火。但偏不巧,他的這根獨苗就是個混賬,這麼多年他不聞不問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想那孽子難堪也不想自己難堪,但這樣的‘縱容’換來了什麼?
長安城上墜龍。
若那天他們沒在城內,雲藏的下場不堪設想。
仙娥所生如何?
棄子又如何?
父親還在世時說過,誰都有活在這世上的權利……
指尖觸到鼓槌,一絲透骨的涼意從皮膚接觸處傳來,直達身體深處,從形狀來看,這應該是小公主的兩根腿骨,骨端用白綢白絛紮著,鼓麵龍皮帶鱗,支撐的青銅骨架,雕刻著繁複的騰龍圖案。
寒少宇看了看那柄鼓槌,又緩緩放下,隨即從袖中摸出一把香來,用鼓旁立的長明燈點燃,分成兩股插於兩側。
“今日燃香,算祖父探望你。”
寒少宇盯著那麵鼓心中有些苦澀,鼓麵白麟覆蓋,邊緣的龍鬃被削的隻剩薄薄一層,但依然可以看出是黑鬃,那小丫頭片子,活著時除了少一雙翅膀少一雙藍瞳,化龍顯了本身,大抵和他一般無二。
徐徐的風吹著兩側的燃香,寒少宇抬手捏了鼓槌在手,朝那龍皮鼓敲了一下。
“咚!”
一聲。
“咚”
兩聲。
一聲奏聞天君,兩聲奏聞軒轅帝君,若是三聲聚齊,這四海八荒的大小帝君,天庭的玉帝,甚至大小管事的神仙都要放下手中公務關注此案。
這回,寒少宇是真決心將此事搞出大動靜來,他就是要讓軒那個孽子下不了台,他就是要讓君上看看,看看他扶持這個畜生上位,於四海八荒有什麼裨益。
手再次抬起,揚臂正要敲擊鼓麵,卻有一道仙風夾著些熟悉的氣味落在身後,隨即有人抱住他的手臂,微微側頭看見一張臉,一切就像循環的夢魘。
“應郎!”
她抱著他的手臂絲毫不肯放鬆,依舊是記憶中的語氣,可惜容貌卻是熟悉的陌生人,她雖用千年前的稱呼喚他,那雙被汗弄花妝容的眼,卻窺不到任何情誼。
“你做什麼!”她大叫,“你這樣,會害死軒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