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我殺了你……”瀝膽屈膝半跪在他身邊，綠色的眼睛很冷，但不知為什麼，他的目光還透著些疑惑不解，“或者……我念你對我有活命之恩不殺你，卻拋你在此自生自滅。這裏蠻荒，幾個月都見不到人跡，我要是這時候拋下你，你一定會死。”
寒少宇運了些靈力在指間，藍光劃過八首蛟的額頭，眉心咒術的印跡消失，他咳了兩聲又吐出些黑血，八首蛟的目光柔了些，僵硬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你……為什麼這麼做？”
寒少宇笑了下，“我都快要死了，難不成還要綁著你，這些年承蒙你照顧，現在，你自由了……”
這些年，他能感受到槍上的煞氣戾氣逐日消散，瀝膽可能不自知，但如今的他，氣息平和，倒是不似那年黃河之畔的囂張跋扈，寒少宇能夠感受到他的轉變，他相信此時即使放他自由，八首蛟也不會再做出當年那些惡事，因為他已不再是一隻妖魔，他變了。
八首蛟搖頭。
“主人。”他突然用這樣陌生的詞彙來稱呼他，“其實第一眼見你，單憑你的眼睛我已經認定你是祖龍直係……未及時歸順，就像你說的那樣，全因部族仇恨，蛟族和龍族有多年積怨，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化解的，聽說你入了有熊不久，那些討厭的龍族就跟去了，我仇恨龍族，自然也會仇恨被龍族視為少主的你，甚至那年見你心中鄙視，你不過有幸是祖龍後嗣，那些龍族就對你另眼相看，而我隻因為生來是蛟，龍族就因部族仇恨殺掉我的父母……”
瀝膽頓了頓，似乎是想起小時候的傷心事，有些許哽咽，寒少宇靜靜聽著，誇父造成的傷其實不致命，隻是那一木杖擊來巫術入體，怕是要調養一段時間才能行動自如。
“沒想到你會竭盡其能給我活命的機會……”瀝膽繼續道，“所以當你同我商量化為兵器逃命時，雖然麵上不屑，其實心裏對你是有些感激的，變為長槍之後，這些年更是和你日夜相伴，看著你所做的點滴，看著你殺戮掙紮，看著你在每場征戰後，細心擦掉我身上的血漬……戾氣和煞氣逐日的消減讓我覺得舒服，我開始明白龍族視你為少主，並非僅是因為你的血統，而是你身上更多的一些東西，我說不上來的一些東西……漸漸的，我佩服你，敬重你，今天，我視你為主，自此瀝膽真心實意願意跟著你做個仆從，你既然危難之際信任我，我必不辱使命，送你回營，隻是……”
“隻是？”
瀝膽歎了口氣，突然笑了笑，寒少宇從沒見這魔蛟笑過，當年黃河之戰，這隻八首蛟也是冷冰冰的樣子，不拘言笑和他兄長相比青出於藍。
八首蛟歎了口氣，隨手在空中變出麵水鏡，示意他看看水鏡中自己的臉。寒少宇詫異接過，他看到鏡中的自己：左瞳黝黑，右瞳碧藍，兩瞳異色妖冶如同鬼魅，而左眼周圍，還遍布著些細小的鱗片，都是墨色，細看，每片鱗片上都有麒麟族特征性的三條棱狀隆起。
“主人以前可是發生過類似狀況？”
寒少宇想起百歲那年被麒麟部族的人丟入火山口的經曆，想起他在父親床榻上醒來，兄長拉著他的手，問他有哪裏不舒服，他的眼前一片黑暗，父親將他裹在懷中，拍著他的脊背安撫說火焰灼傷了他的眼睛，他需要安靜調養，所以才用布條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