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少宇摸著臉上的血,麵前的茅屋和青衣粉衫的男人變成點點光華消失,他想說一句“別走”,話未出口,一隻手搭上他的肩膀,回頭,四公主手裏拿著劍,劍上都是血,還在往下滴落,不遠處是一眼望不到邊際的駐軍帳篷,軒轅帝君和天君金甲附身,他們的盔甲上都是血。
“應郎……”四公主道,“該回去了……”
滿林的海棠花因這一句,突然凋謝了,寒少宇再次看了看,矗立的林木中沒有茅屋,也沒有青衣粉衫的男人。
溫熱濕潤的液體潸然而下,混著額上留下的血,從下巴上滴落下來,暈染緋白的衣甲。寒少宇想,自己這輩子大抵是被困死了,他身後的那些人用“天下蒼生”編了個鳥籠,將他困死在應龍神殿裏,他成了金絲雀,再沒有任何出逃的機會。
“殿下!殿下!”
所有情景消失的時候,寒少宇聽到寒嘯天的叫喊,青鳥不知怎麼了,叫得很厲害,除了那天被軒刺傷,他已有很多年沒聽到青鳥這麼叫過。
“怎麼了……”
青鳥就在他懷裏臥著,見他醒來,跳起來用毛茸茸的小腦袋蹭了蹭他的下巴。
寒嘯天舒了口氣,“殿下被夢魘住了,如果不是小畜生飛到我房裏一陣撲騰,我還真不知道這件事,殿下夢到什麼了,怎麼……怎麼哭了……”
或許是夢魘關係,寒少宇有些頭疼,不想去回答這個問題,他哭什麼,他自己也忘了自己哭什麼,寒嘯天倒是沒再繼續追問,從地上撿起什麼東西放回桌上,徑自退出了,他撿起的是自己給青鳥編織的鳥巢,寒少宇明明記得入睡時,自己是連鳥帶巢一起裹入懷中的,什麼時候巢掉下去了,鳥兒還在……
“你幹的?”
青鳥貼著自己的脖頸叫了兩聲,被小東西羽毛緊貼的地方,熱度一點點傳過來,非常溫暖,寒少宇有些感慨,轉眼幾千年光陰飛逝如箭,那麼多人出現,又消失在他的生命裏,那麼多的事情,那麼多的麵容,唯有這隻巴掌大的小鳥一隻陪著他,寸步不離,就算他有意放它自由,它也樂意等著他,在雨天,在樹洞裏,不管是青蛇還是其他,都沒法阻撓它等著他,它樂意跟著他去很多地方,隨便去哪兒都好,就像他第一眼看到它時,它歪著頭停在他的酒壇子上,尖尖的小嘴啄了啄他的指尖,用一雙清澈的眼睛看著他。
“不哭,我總會陪著你的……”
有什麼東西抵得過兩千多年的陪伴?
寒少宇屈起手指用指腹刮了刮小東西的脊背,小東西叫了兩聲,仍然貼著他的脖頸,縮成毛茸茸的一團。
下輩子換我陪你吧。
這小東西天資忒差,這一世估計都化不出個人樣兒來,若是有下一世,小東西投胎轉世成了凡人,那就顛倒換他去陪它,烏龜也好,蜥蜴也罷,他一介應龍神君,都能化得,反正隻要能陪著它,屈尊變成什麼鬼東西他都樂意,隻是屆時經曆一世輪回,怕是它早已不記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