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深寒。
北郊的雪，總是比其他地方來得早，去得晚些。
鴻升將一盆新燒的炭火端進帳子，搓了搓手，最近的天兒真是凍得要命。
墨淩風坐在帳中央，手裏正捧著一封書信，手邊是一道黃綢聖旨，鴻升記得，這道旨還有這封書信，都是早上的時候，一個從九重天飛來的小天官送來的。
“君上是要神君將戚大哥送到青丘去？”
鴻升隨意在墨淩風身邊坐下，神君伸手將那盆炭火從遠一點的地方拉過來，就放在鴻升腳邊，鴻升對他笑了笑，墨淩風微微搖了下頭，鴻升跟了他這麼多年，骨子裏，仍然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嗯。”墨淩風道，“你覺得這個處置怎麼樣……”
鴻升將雙腿盤起來，搓手烤著炭火，“要我說肯定是交不得。這戚大哥在青丘殺了那麼些狐狸，雖說青丘民風淳樸子民包容，卻是個法度頗嚴的地界兒，戚大哥殺戮在先，肯定是要付出些代價才能平息口舌的，再加上現在狐帝重傷，傷他的又極有可能是戚大哥那不負責任的老爹，父債子償，現在君上都摻和進來了，要是把戚大哥交出去，他這番肯定劫數難逃……”
墨淩風沒說話，其實早上接了這道旨，君上的用意他也能揣測幾分。
如今四海八荒甚至整個九重天都忙於備戰，蚩尤來勢洶洶，絲毫懈怠不得，又哪裏能勞兵費神去找一隻火狐狸，找到了還好，找不到，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既耽擱了時間，又延誤了戰事。
戚曉風得交，這是毋庸置疑的。不提他本身就是青丘的戴罪之身本應交還狐帝發落，單論現在狐帝被重傷，即使凶手不是戚曉風，卻和戚曉風有莫大幹係，軒轅帝君信中說得清楚，將戚曉風送還青丘，其實是對狐帝一種變相安撫，戰事在即，青丘的狐族雖然隻是眾多神族中的一支，但戰力不容小窺，若在這事上出了差池得罪狐帝，對戰事不利，孰輕孰重，墨淩風掂量得清楚。
“哎……”鴻升歎了口氣，他是個聰明孩子，有些事情不用提點，也該自己想得清楚，“其實我也知道若是換別的帝君下旨，即使是玉皇大帝神君您也有辦法上書駁了保戚大哥，可偏偏，偏偏這道旨來自君上，神君是君上的臣下，這番肯定是要把戚大哥交出去了，要我說咱家二殿下也是，管這檔子事兒，管一半，又撂挑子躲了清靜……”
墨淩風聽這話覺得好笑，敢這麼光明正大在他麵前埋汰少宇的，估計也就鴻升這小子了，不過鴻升今天這番埋汰卻是沒錯，戚曉風的事兒是少宇插手管的，現在君上發話讓他將半血狐狸送回青丘交由狐帝發落，這人送是得送，送之前，卻得跟他那不稱職的師父交代一聲，他墨淩風還真是不信了，自家的這個弟弟，真能鐵石心腸置他唯一徒弟的死活不顧。
“知道寒澤去哪兒了？”
鴻升聽這問題撇撇嘴，“那隻臭鳥兒，和咱家二殿下的性子真是有一拚，上回送我回來，跟它說的好好的就在殿裏住下就不要走了，我頭天去送吃食還在的，第二天那臭鳥兒就不知道逛哪裏去了，這麼久都沒再見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