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水是你潑的?”阿娘抹了把臉上的水,看著她爹笑的咬牙切齒。“你個老不死,竟然敢往老娘臉上潑水!”
白九櫻聽到老娘咆哮一陣顫栗,顯了本身找了個牆角窩著,伏低身體雙爪護著腦袋,看著洞裏的枕頭,竹簡,茶具亂飛。
阿爹砸幹淨手邊能砸的東西,青光一閃變成隻大白狐狸,夾著九條尾巴縱身竄向洞外,阿娘緊隨其後,也變成狐狸追上去。
兩隻拖著蓬鬆尾巴的大白狐狸一前一後奔出洞府,大概是阿娘體型纖瘦,步伐也比阿爹輕快些,就勢一撲,撲倒阿爹就是一陣撕咬,阿爹雖然體格比阿娘健碩,骨子裏卻是忌憚阿娘的,大抵也是劈腿在先心有愧疚,也不敢用牙齒咬回去,隻是用爪子抱著腦袋,側身躲開阿娘的攻擊。
阿爹尋了個空,從阿娘腿下溜出去,阿娘回頭一嘴咬上阿爹的尾巴,就勢捋下來一嘴白毛,阿爹痛叫一聲,迅速掙脫又被阿娘拍了一爪子。
兩隻狐狸你來我往你追我趕,不消半柱香的工夫,阿爹已經掛了彩,除卻背上被阿娘抓出的血痕,被咬禿的兩條尾巴,最嚴重的就是屁股上的咬痕,阿娘醉酒沒完全清醒,被阿爹那瓢水一潑又怒火中燒,下嘴也沒輕重,阿爹屁股上被咬下來一塊皮,那處的皮毛翻卷著,露出淡黃的脂肪。
阿娘被冷風那麼一吹,倒是清醒些,停下攻勢,舔了舔嘴上的血,就窩在狐狸洞口用狹長的眼睛盯著阿爹。
“老東西。”阿娘道,“為了隻半血狐狸,你至於跟老娘鬧到如此地步?”
白九櫻從洞裏探頭出來,火紅的耳朵尖抖了抖,被老娘瞄了一眼,又縮縮脖子退回洞裏。
“我一方狐帝,青丘之事是分內之事,倒是你這婆……”
阿爹“娘”字兒還沒說出口,被阿娘瞪了眼,識趣轉了話鋒,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溫和了些。
“總之,你最好把戚曉風交給我……”
“不交如何?”阿娘仰頭道,“我交給你,你殺了他,回頭應叔祖再因你殺了他來找你麻煩,繼而再牽涉上青丘,牽涉上我生的那一窩無辜的狐狸崽子?”
阿爹怔了怔,緩緩低頭,將姿態放得更低了些,白九櫻偷偷瞄著阿娘,她在想阿娘這算不算一語點醒夢中人,看阿爹這反應,八成要殺戚曉風也不是他本意,估計……估計又受了大哥的蠱惑吧……
白九櫻聽三哥說過,戚曉風被抓的時候,大哥就動了殺念。老實說她至今都不知道她阿爹阿娘這樣骨子裏善良的白狐狸怎麼會生出大哥這種小人,小人就算了,還喜歡雪上加霜火上添油,唯恐天下不亂一般。
有這樣一個大哥已經很痛苦,更悲催的是她阿爹也不知怎麼回事兒,年輕時耳根子還很硬,雖然總端著一方狐帝的架子固執得油鹽不進,好歹遇事兒還有自己的主意還能考慮到很深的層麵,但年紀越大耳根子越軟,更奇怪的是其他人的話他大都聽不進去,大哥卻說什麼就是什麼,也正是有這樣的阿爹,白九櫻和三哥在狐狸洞,時不時就會有離家出走的念頭。
“倒真是我欠考慮了……”阿爹微微低頭眨了眨眼睛,“不過戚曉風你總得還給我,大不了我答應你不殺就是,公審還是要有定論的,不然沒法跟青丘這麼些子民交代……”
“他在桃林……”
“去過了,沒有!”
阿娘聽這話怔了一下,脾氣再次火爆起來,“你覺得我在騙你?我去赴宴的時候就把他留在桃林!我騙你做什麼!你覺得我騙你這個老不死的死狐狸,我能得到什麼好處!”
阿爹不再答話,老不死的死狐狸,白九櫻也摸不準她娘罵這句到底是生氣還是沒生氣,大概還是她年輕,她老娘的辱罵和調情,傻傻分不清楚。
“可是還有別人知道半血狐狸在你處?”阿爹等阿娘冷靜些,問了這麼一句。
阿娘十分嫌棄看他阿爹一眼,梗著脖子道,“麒麟神君,鳳熙神君。”
說罷,從天邊喚了朵雲彩來,縱身一躍翻上雲頭,連個人形也沒化,也沒給她阿爹再說其他的機會,駕雲飛走了。
“哎,這彪悍婆娘……”
阿爹瞄著阿娘遠去的背影歎了一聲,青光又一閃,他扶著牆壁,一瘸一拐進了狐狸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