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看了看三哥,又看了看阿爹和其他兩個哥哥,輕輕歎了口氣,“劍是用來殺人的,也可以用來防身,也可以用來救人,劍是同一把劍,用的人不同,功效也就不一樣了。”
三哥聽得似懂非懂,“那爹爹和哥哥呢?”
娘親眼睛裏的光暗了暗,“二哥哥是用來防身和救人,大哥哥恐怕等他長大了,殺人會多一些,至於你爹……大概……都有吧……”
“那卿兒也想要一把劍。”三哥用鼻子拱了拱娘親的手肘,“我昨天管爹爹要過,他不願意給我,他說我柔弱,不適合用劍。”
“劍沒什麼適合不適合。”娘親道,“等你再長大一點,娘親給你一把劍,不過你告訴我,你用劍要做什麼?”
“用來護著妹妹!”三哥不假思索答,“我不喜歡看見血肯定不會隨便殺人,但是有人欺負妹妹,我一定會護著她。”
後來不久,刻板的阿爹劈腿了,阿娘留下休書休了阿爹,三哥因為無意翻出狐狸精送給阿爹的荷包,成了東窗事發的罪魁禍首。
阿娘離開狐狸洞的時候,給三哥留了一把劍,是一把軟劍,是她年輕時一直用的兵器。
白九櫻窩在狐狸洞裏,並沒有變成平時的紫衣姑娘,白毛覆蓋的狐狸身體讓她覺得有安全感,尤其是這樣寒冷又困意黯然的深秋。
三哥早在阿爹和大哥去九重天的前兩天就被帝君一道聖旨調走了,還帶了幾個青丘出名的武士,聽說是去了北郊協助麒麟神君練兵。
北郊啊……
這個季節的北郊,應該是很冷的吧……
其實接到聖旨的時候,白九櫻也很想去那裏,自從應龍神君離開黃潮淺灘算來也有大半個月了,最初聽到這個消息,她覺得不可思議,因為應龍神君在黃潮淺灘已經住了許多年,漫長的時光,足夠她從一隻狐狸崽子長到現在的年紀,她從未想過他會離開,或許內心深處,早認定應龍神君是黃潮淺灘的一部分是青丘的一部分,但是就是這麼突然,他就突然離開了,連那隻笨嘴的半血狐狸也沒了蹤影。
從集上聽到這個消息,白九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他阿爹和三個哥哥麵前跑出狐狸洞,任他們在身後怎麼叫她她都不應,駕雲落地,黃潮淺灘沒了熟悉的仙障,竹林裏隱隱飄動著半狐和青鳥的血的氣味,白九櫻找到一片狼藉的竹屋,盯著竹林中淩亂的一切,淚如雨下。
他是真的走了。
白九櫻的視線模糊在一片蕭瑟裏,沒了應龍神君的黃潮淺灘,陰寒孤寂得讓她無所適從,就連以前她覺得很好聽的浪潮聲,也變得吵鬧聒噪。
白九櫻第一次認識到在應龍神君心裏,她和這黃潮淺灘都一樣,或許隻是他漫長生命裏,一場短暫的際遇,他帶走了青鳥,甚至帶走了那隻半血狐狸,唯獨沒有帶走自己。
三哥尋她而來,從天上落下來的時候,並沒有說話,隻是抱抱她,牽著她的手,離開黃潮淺灘孤寂蕭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