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山寒鐵(3 / 3)

其實他被看穿,被利用,被自己精益求精的武學理念所誤。

世上傳說未必是真的,有些人不說話並不是啞巴,他隻是不想再說,不願再說。對情如此,對恨亦是如此。

譚少卿倒了下去,像是很累了,不想再掙紮了一樣。

郝金聲沒有像平日裏那樣謹慎,狠毒得補上一劍,反而向大沈和小翠走過去。

小翠抓著大沈的手,不放開。大沈看著郝金聲走過來,並不說些什麼。

郝金聲目光如劍橫掃二人,冷冷對他們說,

“二位不用再演戲。方圓十裏內,此時能站得住的人沒有幾個。”

然而大沈和小翠,已經不能動,大沈的肌肉都在發抖。

“可你們中了我的荒龍吼,也受傷不輕。”

他調整著氣息,緩步走了過去。

荒龍吼,隻要近身一發,便可讓二人武功盡散。此時順風客棧,便已盡納他之掌握,隻待他最後一殺。

他看著小翠那脆弱的麵容,仿佛有了變化,是笑。

這笑就像一把刀,插在了他的心上。

他還未及思考,小翠一個箭步向前,猛然出手,她的手仿佛長了三寸。淩空一揮,如蛟龍出海。

郝金聲一生都未見過如此迅捷的出手。他一直暗中沉眉冷目得觀察客棧的一切,卻沒有任何一個招比的上這輕輕的一抓。

劍本就未收鞘,此刻竟出手也不及。鎖喉一刻的劇痛,他仿佛已經半身離開人世。

怎會如此大意!

他又怎知,大沈和小翠二人為何身形不動。為何小翠會抓著大沈的手不放開?那怎會是郎情妾意?

若譚少卿還在,用心觀察之,便不難看出大沈被小翠擒住,根本脫身不得,那一招乃是江湖失傳數十年之久的秘術“枯藤禽龍功”。無論客棧內廝殺到何種地步,小翠一直擒著大沈的手不放,為何不放?

因為她已經找到了赤罹星,那顆隕石就在大沈的身上。大沈身後的皮口袋中所滲出的血並不是人的血漬,那紅色痕跡是赤罹的特質所在。在小翠看來,流星泣血的傳說如果都不知道,那隻能說,這幫人真的隻是來求財的。

郝金聲看出了他們的深藏不露,卻沒看出更深的真相。他不知道小翠已經找到赤罹星,並不急於這一時。更不知道這是一個引他來此的陷阱,任何擒拿術非近身則不利。

他以為他們二人不動是受了這一吼的重傷,那是因為他小看了小翠的枯藤擒龍功。他們之間暗中的內力流轉,早已超過整個客棧任何一次戰鬥。

此時,郝金聲的咽喉連呼吸都以是奢望,更不用說再行那招“荒龍吼”。

臨死之前,他掌中還有劍。他劍法非是武學宗師,然而劍是劍客最後的語言,“永遠不要忽視瀕死之人的求生意誌”,如果你武學有成,第一次下山闖蕩江湖,你的師傅沒有告訴你這句話,證明他根本看不上你。

大沈脫出小翠的掌控,小翠此刻正是雙麵空門。此時要殺小翠已是最佳良機。

但她毫無懼色,傲然而立。

他手握鐵扣,回身一甩。身後的口袋,隨著鐵鏈就飛成一個影子,影中的風壓,讓人胸口喘不過氣。

掠影順著小翠的身後壓來。擦著小翠的麵頰,呼嘯而過。那股惡風如從煉獄而來,吹起小翠的柔發。黑影一掃,砰得一聲悶響,低沉得讓人永生難忘。

隨即,郝金聲的上半身已經消失不見,隻剩雙腿與下腹,淒慘得飛淩。徒留牆垣與鐵柱上灑得離奇的血跡。沒人說的請他的上半身去了哪,更沒人願意去想。

他沒有想殺小翠,小翠也根本未懷疑這點。

小翠甩甩手,後退了幾部。竟輕鬆得笑了笑,宛如與大沈初見之時。

此等慘象她已見過多少次才能有這樣的笑容?也不難她會有這樣的冷靜。

“你竟這樣信我?”

“我看得出,你不是小人。”

“我若是小人,我也活不成了。”

“我若不鎖住他的荒龍吼,你接得下他的近身一吼?”

這究竟是對局勢判斷的信任,還是對自己武功的自信?大沈琢磨不透這個人,越是如此,越難以輕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