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不可一日無君。宣帝的遺詔頒下來後,黎頡便是南秦名正言順的新帝了。雖然登基儀式還要等到宣帝葬禮結束以後,可該有的權力倒是一樣也不少。
就在眾人都以為黎頡會細細清算舊賬、為三帝姬和四殿下掐了一把汗時,沒想到黎頡什麼都沒做。除了以備嫁為由,削去了黎若護國帝姬的權力。
不明真相的群眾表示,新帝原來是個寬讓大度的人,他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慚愧慚愧!
黎若卻不這麼想。可不覺得自己弄死了人家母族一家後,黎頡還能高抬貴手。可他在等什麼?又憋什麼壞水兒呢?黎若覺得自己跟受虐狂似的,巴不得趕緊黎頡痛下殺手。畢竟鈍刀子殺人更疼啊!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黎頡壓根沒憋啥壞水。先帝遺詔黎若和親東璟,殺了她是不行了,羞辱總可以吧?廢去黎若“襄儀”封號的旨意早就擬好了,就放在書案上。於是問題來了,黎頡找不到皇璽!蓋不上朱印!
黎頡恨不得去把宣帝搖醒,就想問問他,傳位不傳皇璽是什麼意思!難道讓他一輩子不下旨嗎!可又不能大肆聲張,誰信宣帝沒留給他皇璽?況且宣帝臨終前有言:無南秦皇璽者,其旨不可奉!
黎頡心知不少眼睛都盯著皇位,他不敢出任何差錯!猜得到黎若或許知道一二,他也得等局勢穩定了才能問啊!
於是時間在黎若的焦慮和黎頡的崩潰中緩緩滑過。
宣帝沒撐過六十大壽,於是萬壽宴也就沒什麼必要了。喪後的第五日,蕭晟瑾上書,言稱黎後舊疾複發,需要立時回國。
連宣帝頭七也等不得了?黎頡冷笑一聲,將折子扔在案上。
蕭晟瑾可不是什麼善茬兒,隻不過眼下蕭晟鳴在西遼蹦躂得太歡,他趕著回去收拾爛攤子。黎頡也不是傻子,趕緊把人踹走,肅整自家是正經。他千辛萬苦奪來的帝位,就沒想過做個擺設!
大筆一揮,黎頡準西遼使團翌日返程。
翌日。新都外京郊。
使團返程原本應是大事,然而偏偏趕上了國之大喪。不到頭七就走了的蕭晟瑾等人,明顯沒受到應有的待遇。黎後看著隻有黎頡和禮部大臣的簡化版送別隊伍,十分不滿。
倒是蕭晟瑾不太在乎,他飲下餞別酒,笑著對黎頡做了個揖:“陛下請回吧,還請節哀,保重龍體。”
黎頡點點頭,剛想說些什麼客氣客氣,便聽得身旁黎後的車架裏“哐啷”一聲,接著就是黎後喝道:“老實點兒!”
“這是?”黎頡挑眉問道。
蕭晟瑾不著痕跡地移了移腳步,擋住黎頡探究的目光:“母後在驛館裏見了隻貓,喜歡得緊,就帶走了。昨日孤還問過陛下呢。”
“是嗎,”黎頡收回目光,總覺得不太對勁兒,不動聲色,“殿下此去路途遙遠,還請多多保重。”
蕭晟瑾隻是寒暄幾句,便帶人匆匆離開了。看著西遼使團長長的隊伍離開,黎頡沉思許久才緩緩道:“回去吧。”
回宮後的黎頡接到了前線戰報,沈陵襄挫敗了幾股西遼的援軍,雲城中的叛軍已經開始慌了,用不了幾天,內亂便可平定。
西遼白侃似乎想要進軍,可是仿佛忌憚著駐紮在豫州的東璟毓親王。黃沙關一帶的局勢,竟然就這麼神奇的保持了一個微妙的平衡。估計蕭晟瑾也是害怕打破這個平衡,才匆匆返程。
黎頡鬆了一口氣,隻要內亂平定,三國大戰的可能性就會更小。至於段正義?他冷冷一笑,他看這個舅舅不爽可是很久了,還有至今下落不明的段安柏。逆賊嘛,當誅!他可不想被人用“勾連西遼太子”的把柄挾製!
黎頡臉上的笑容忽然就凝固了,白日裏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又湧了上來。他好像,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來人!”
“在。”一個侍奉的小內監畢恭畢敬地跪在臉色陰沉的新帝麵前。
“宣襄儀長帝姬!”黎頡咬牙。宣帝去世後,沒有皇璽的他不但沒能廢了黎若的稱號,還得看著黎若按例升為了長帝姬!不過他現在沒工夫擔心這個,厲聲催促道:“快去!”
小內監被嚇了一跳,連滾帶爬地衝出禦書房,去帝姬府宣人。黎頡臉色冷寒,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多久,宣旨的小內監回來了,一臉要哭的表情:“陛······陛下,長帝姬殿下,失蹤了!”
黎頡將一方上好的白玉硯狠狠砸在九龍鎏金盤柱上,他就知道!蕭晟瑾這隻狐狸!
跪在地上的小內監嚇得瑟瑟發抖,好半天才聽到黎頡陰沉的聲音響起:“傳令大理寺、宗正寺,連夜去找!”
小內監領命,逃也似的離開了。黎頡望著空無一人的禦書房,盛怒過後的臉上浮起一個古怪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