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擦冷汗,但覺得這會兒可以借機誇誇小家夥了:那,後來沒點,是你把他勸住的吧,真是聰明乖巧。
我摸摸他的頭,他又是一臉委屈。
我沒有,他說水可以滅火,要點草垛;可是我覺得火可以蒸水,把水蒸幹了。一般都是我聽他的,可是這次他覺得我說的有道理。水滅火,還要大老遠從池塘來舀水,可是火蒸水就不一樣了,我們直接拿了火柴到池塘這邊來就行了。
我繼續冒汗,但顯然冒汗的緣由已經起了變化,我隻自言自語地重複著:拿了火柴到池塘這邊……
莫奔繼續說:嗯,好希望整個池塘就是一口大大的灶頭,這樣我們就能直接在下麵生火了。可是我們隻能在池塘邊上點火。我又不會劃火柴,所以就糖糖來劃了。糖糖點了好多次火柴都馬上熄滅了,所以他把拿來的兩盒火柴疊在一起直接點火柴盒。
人小鬼大!以後不許玩火柴,你也要阻止糖糖玩火柴。
我在心裏暗罵故事裏的莫奔,怎麼沒沉住氣把“糖糖”給說了出來。但既然故事是我寫的,沒沉住氣的人顯然是我。我說我要開始練習寫小說了,這前麵的十章寫得斷斷續續,不隻是我“寫”的過程,內容也是缺少敘事上的流暢,這讓我十分泄氣。
但現在我關心的不是寫得怎樣的問題,畢竟這是我的“習作”,第一次打打草稿總是難免。我關心的是,為什麼我就沉不住氣把唐餳這個避忌的名字給寫了出來。
也已經深了,現在是23點20分(真的呢就是這個點),我回頭看看已經睡著的唐糖,鬆了口氣。明天是周日,唐糖卻得要加班。我如今失業在家,靠寫點東西……不對,我寫的東西至今都拿不出手,我是靠私房錢騙唐糖說是我的稿費來混日子。是的,生活中我都學會對妻子撒謊了,卻還固執地要保持在故事裏說真話,想想頗有點掩耳盜鈴的意味。
現在該說說關於故事我所關心的問題了,那就是怎麼地我就把“唐餳”給蹦出來了呢。我看著唐糖睡得頂香,心裏暖暖的。昨天是唐餳的忌日,這麼多年了,我第一次看到唐糖沒有在他弟弟的墳前表露出悲傷的情緒,反而雲淡風輕,釋然一笑。那一刻我知道,時間終究比雨更具有衝刷力,看似漫不經心地讓你陪著衰老,卻是最最徹底地在某一個點上把你心中的症結偷走,席卷之姿,不著痕跡。
所以,故事裏,我下意識地確定,唐糖已經放下了一些事,已經能夠去麵對一些事。所以對於我,“唐餳”和“唐糖”終於在故事裏被解禁。畢竟,故事始終避不開他們。
唐餳的“餳”,讀作“x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