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九月十九，觀音菩薩出家日，莫家少奶奶阿楠帶著三駕馬車一行仆從到常州府武進縣迎春張寨前灣的祥符禪院進香。相傳此院為唐高僧玄奘自天竺歸來，遊至此處恍見西天靈山勝境，故山名小靈山，並興建了此祥符禪院。
剛下過一場雨，進山的路泥濘濕滑，很不好走，然而路邊卻有著很多小攤販。阿楠打起簾子，興致勃勃地觀察路邊的人群。除了很多賣製香的人外，還有賣糖人的、草編動物的、花鳥魚蟲的……很快，阿楠便被一位賣兔子的小女孩吸引了過去。
小女孩梳著丱發，頭發分為兩股，對稱係結成兩大椎，分置於頭頂兩側，並在髻中引出一小綹頭發。使其自然垂下。雖無其他裝飾，卻襯得人俏皮可愛，天真浪漫。阿楠見她發髻精致，暗讚了一聲，吩咐小環留下，注意那位賣兔姑娘，待敬完香後再回來找她。小環應了，裝作挑選采買商品，離開了車隊。
阿楠跪倒在大雄寶殿的佛像前，雙手合十，僧侶們誦起了經，阿楠完全聽不懂他們唱的是什麼，也不知道該所作何求，就隻是直挺挺地跪著。
阿楠望著慈祥莊嚴的三大佛像，心中無悲無喜。如今皇上崇道，自封為淩霄上清統雷元陽妙一飛元真君。這麼繞口的道號令她覺得很可笑，自己能背下來也實是費了一番功夫。另外想到皇上給她新晉封的二品誥命夫人，雖然猜不透其中原因，但有了這個身份，她行事便更為方便。一直以來，她內心深處那個最為黑暗的複仇願望，日夜折磨著她，卻無法對他人訴說。她覺得夏天說得很對，如果不是那個私心和掌控欲極重的皇帝，便不會有林家堡之禍，兄長和阿珠也不會死去；如果不是自己任性偷溜進林家堡，父親也不會因自己而死。就算沒有冰原狼組織，皇帝照樣會派其他組織下黑手，她相信東廠、錦衣衛都迫不急待地想為皇帝效命。那個明麵上恩寵南宮氏和莫氏，並賜於她大富貴的嘉靖，才是她的第一個仇人！
至於白靈、夏天和冰原狼……阿標眨眨眼，努力讓自己不去想他們。
阿楠瞪著眼看著三尊大佛，中間那座釋伽摩尼佛也仿佛看著她的眼睛洞察著她的內心。阿楠瞌了個頭，心中默念著：“如今皇上揚道抑佛，佛祖有靈，想必也不願如此吧。民女雖然心生怨恨，但家父家兄身首異處，此仇民女不能不報，還望佛祖恕罪。”
阿楠往功德箱投了很多香火錢，又以莫家名義捐贈了二百兩銀子，僧侶們殷情備好上齋飯。阿楠惦記著那個賣兔子的小姑娘，隻讓僧侶安排眾仆就飯，自己則帶著李紫平一人，離開了祥符禪院。
山間的空氣十分清新，桂花幽幽的甜香不時隨風送來，阿楠頓感心曠神怡。她伸了個懶腰，轉過身對李紫平笑道：“李護衛，你年近三十了？怎麼還不成家？你看我身邊的小環如何？”
李紫平木著臉看著她。
阿楠嘿嘿笑起來，惦起腳拍拍他的肩：“我知道你做過禁軍教頭，眼光很高，估計娶妻肯定得娶哪家千金小姐，放心，我會替你留意的。現在你是我的暗衛，我不是心疼你孤枕難眠嘛，有個人暖床總勝過一個人自我安慰！”
李紫平實在想不通這些話怎麼就這麼光大化日之下出自於一個才十五歲的女子之口。作為阿楠的暗衛，他知曉阿楠和莫經年不過是名義夫妻而已，偶爾莫經年欲牽阿楠的手，都會被阿楠故意避開。雖然莫經年可以自由出入阿楠閨房，但偶有幾次進去，也不過就是說會兒話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