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琴音忽止。
朱可欣立於山峰的最高處,手中古琴放在一邊。她頭上的紅色霞帔,兀自未摘,被山風不時吹起,露出嬌豔的臉頰來,襯著霞帔,更增姿色。
眾人看著她罩在霞帔下奇花異蕊一般的麵容,裹在大紅喜服裏娉婷婀娜的腰肢,真是豔麗無方,容姿絕世,無雙無對。又兼她站在山峰的最高處,山風本大,帶得她裙帶飛揚,衣袂飄飄,直似要脫峰禦風而去,哪裏是塵世間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朱可欣,簡直是廣寒宮中走出的月裏嫦娥?,瑤池宴上王母娘娘請來的百花仙子。眾人心中不由都湧上五個字,這妖女真美。
玄機瞥眼一掃,大聲道:“妖女,你空有絕世容姿,卻嫁了一個大你一倍的半老頭子、反複小人,白白糟蹋自己,真是令天下的英雄笑掉大牙。不知丐幫的張大幫主現在心中又將如何?”
朱可欣明知玄機是要在大戰之前,激怒於她,仍不禁心中一痛,“人人都來了,他終是未來。不論生死,從此以後我再不是他的可欣,而是叫袁夫人了。”
她的麵色為霞帔所遮,眾人看不到她的臉色,隻聽她冷冷道:“老賊,廢話少說,咱們先鬥過說。”說著,伸手將頭上的霞帔扯下一扔,那插滿金釵玉飾的霞帔便隨風一揚,飄飄蕩蕩向深穀中落去。
眾人齊聲驚叫,新郎袁武更是嘿的一聲悶哼。
玄機哈哈大笑道:“妖女,新娘子不作了嗎?”笑聲未已,朱可欣已一劍將及麵門。他暗吃一驚,這妖女一出手便是玄都劍法。當即撤步相避,同時也還了一招玄都劍法。
這二人已是二度施展玄都劍法交手,熟知底細,見招拆招,越打越快。眾人眼花繚亂之下,隻見一團紅影與一團灰影,一時裹在一起,一時倏地分開,竟是看不出二人的劍法招式,上下高低。
半柱香未過,突聽朱可欣噫的一聲輕叫。武當的玄有大喜道:“妖女中劍了。”接著又聽玄機呀的一聲大叫,鄭安平也大叫道:“玄機老賊受傷了。”
眾人與這二人武功相去甚遠,不知玄有說得對,還是鄭安平說得對,還是二人說得都不對,卻見玄機身上的道袍慢慢印出一大塊殷紅的顏色,而朱可欣一身大紅喜服,倒是看不出有沒有鮮血迸出。
鄭安平又大叫道:“是玄機這老賊受了傷。”玄有道:“焉知不是這妖女身上的鮮血濺上去的。”他一言未了,突然麵前白光一閃,嗤的一聲,刺進咽喉。眾人齊聲大叫。
那白光正是朱可欣劍上的劍芒。眾人見二人激鬥之際,玄有距有三丈,劍芒卻說到就到,俱是大驚,不由向後連連退開數步。
鄭安平大喜,道:“好,殺的好,看你這臭鼻子還能不能再胡說八道。”一聲未了,卻聽朱可欣又是噫的一聲輕叫,接著怒喝道:“老賊,卑鄙。”
眾人不明所以,隻見朱可欣淩空拔起,冉冉上升,如同一朵紅雲,幾達數丈之高,似是玄女足登祥雲飛升而去。玄機卻是呆在地上,凝視上空。但見他上胸鮮血不斷湧出,果然中了朱可欣一劍。
玄機已知大勢已去,大叫道:“無涯 掌門,大家一齊上,與這妖女拚了。”
無涯子等人這時也知大事不好,大呼一聲,與眾人擁了上來,將朱可欣圍在當中。
飛鷹教眾人也立時衝了上來。數十人混戰在一起。但畢竟追隨玄機的人多出一倍有餘, 眼見飛鷹教不妙,卻聽朱可欣嬌叱一聲,從眾人頭頂飛過,落在山峰的最高處,將那把古琴捧在手中,右手五指一撫,嗡的一聲,奏了起來。眾人見她在此生死之刻,卻去彈琴,大是詫異,一怔之間,但聽琴聲驟起,直灌雙耳。
玄機大叫道:“妖女,你還有什麼古怪,納命來吧。”一語未了,但聽琴聲急越,有如海嘯,又如山崩,中間夾雜著鬼神哭叫之聲,似是八方鬼神畢集,齊聲哀哭,不由心搖神散。玄機聽來,已是可怖可畏,眾人聽了,更是催魄奪命,魂飛魄散,隻覺朗空之下,忽然之間,烏雲遍布,陰風怒號,猛虎伏地,惡龍騰空,毒蛇亂舞;似是不知有多少奪命無常、拘魂使者、十殿閻羅齊集這黃山天都峰上,搜魂奪命,不由全身栗栗,如同篩康。猛聽得琴聲急奏兩下,更似是裂缺霹靂,山崩地裂一般,天都峰也象要陷入九地黃泉之下。眾人登覺雙腿發軟,坐了下去,運力與琴聲相抗。更有兩個,忍受不住,大聲慘呼,一躍而起,跌入萬丈深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