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烽市中心醫院,二十五樓ICU病房,2525室。
十幾個人圍繞在病房周圍,默默的看著護士翻開病人的藍白相間病號服,在胸膛的位置貼上導電的磁片,用心髒起博器做著電擊。
噔!
已經平穩的像大道一樣的綠線跳了一下。
噔!
綠線又跳了一下。
受搶救的人躺在床上已經進入彌留之際。
探望的人站在探望窗前,無疑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令人壓抑的是,還有兩名警察站在走廊中維持秩序,將一群手拿單反的記者阻擋在病房外麵。
一切的一切,都在證明著躺在病床上的病號的不凡。
而此刻,這個人的生命卻即將走入終點。
陳述努力的從病床上睜開眼睛,醫院內巨大的轉輪型無影燈就象雪白的牆壁一樣刺眼。
忍受著巨大的痛苦,掙紮著將頭偏了偏,陳述視線掃過一張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父親,母親,姑姑,爺爺,奶奶,還有........
一個人。
一個不在病房內的人。
一個懸空漂浮在大樓之外的人。
“舅舅,陳述他好象有話要說!”一個女孩子眼睛通紅的小聲道。
她抱著雙肩,肩膀不停的聳動,兩道淚痕從眼邊蜿蜒而下,在粉底上畫出了兩道凹槽。
精致的妝容,修長的腿,還有大到恰到好處的胸——
正好可以被男人握滿,然後象搖方向盤那樣把玩。
這個性感的女孩子是陳述的表妹。
也是陳述此刻出現在ICU病房的直接原因——就是為了救這個可愛俏麗的小表妹,陳述才會被五、六個窮凶極惡的歹徒連捅十七刀。
“述述,有什麼話,你就跟爸爸說吧。”四十五歲的中年男人俯下身,黑色的西裝在病床上刮起一道褶皺。
陳述隔著呼吸器,費力的在父親耳邊低語。
中年男人擺了擺手,護士會過意,摘掉了呼吸器。
然後,這個麵臨喪子之痛的男人再度把頭貼了過去。
不過,聽了陳述的話,男人眉頭卻是皺了起來。
他一邊細心的為兒子戴好呼吸器,心裏卻是有些發堵。
“舅舅,陳述他說了些什麼?”
“是啊,陳述都說了些啥?”
中年男人搖了搖頭,眉頭緊皺,目光假裝看風景一般掠過窗外。
果然,什麼也沒有.......
見到男人這樣,周圍的人一下被激起了好奇心,呼啦一下圍在了中年男人身邊——
眼下這個青年說的話很可能是遺囑,如果是囑咐男人照顧好他們之中的哪一個人,那麼這人今後的人生一定會出現一個璀璨的拐點。
大家的眼中滿是希翼,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就好象病床上的那個見義勇為的好青年已經死了。
中年男人把西裝上的褶皺拍了拍,有些厭惡的看著眾人的臉色,這才慢悠悠的說道,“陳述說,窗外有人。”
窗外?
眾人下意識的向窗戶外看去,哪有什麼人影。
風和日麗。海藍色的落地窗外便是垂直的樓體,在二十五層的高度上,又怎麼可能會在窗外站一個人?
“就這一句?”眾人有些失望,這分失望之色甚至蓋過了本來醞釀好的悲痛,成為了病房內特別突兀的主旋律。
“他還說,那個人身穿白色衣服,梳小辮子,在笑著跟他打招呼。”中年男人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作為陳氏集團的掌舵人,陳天成特別討厭這種類似於傳話的角色。
尤其內容還是如此沒有營養的幻聽。
他可是堂堂一介董事長,做這類工作簡直太掉價了。
不過,此刻的陳天成,心裏還有一重無限放大的厭惡——
這份厭惡裏包括了他第三任的妻子,陳述的後媽,還有陳述的爺爺奶奶,這對不遠萬裏坐飛機想要滴血認親的老人。
虛偽,一切都是那麼虛偽。
周圍人的冷漠都被陳述看在眼裏。
可他此刻卻沒有絲毫的生氣,相反,還有著一份近似於空靈的平靜。
這分平靜——來自於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