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6月30日夜,米離在五光十色的香港街頭穿行,迷失在人聲鼎沸的街道上。他的頭頂是光怪陸離的各色招牌廣告,他的身邊是摩肩接踵的人群,盛夏潮濕悶熱的氣息炙烤著他,他的心卻荒蕪冰涼,無處落腳。
有人成群結隊的舉著五星紅旗和紫荊花旗跑過。有人臉上畫著國旗,用蹩腳的普通話唱著國歌。街邊到處是自發組織的樂隊,吹拉彈唱,開心熱鬧。街道上的大屏幕無一不在播放著慶祝晚會,眾多的明星正在上麵賣力的勁歌熱舞。各種各樣的畫麵和喧囂在空中拉鋸撕扯,整個時空似乎也被扭曲了。轟鳴的聲浪洗刷著米離的感官,他在其中沉沉浮浮。
終於,他在一麵巨大的屏幕下站定,仰頭看著,是張學友!
米離嘴角扯起一抹笑意,斯夢最喜歡張學友的歌了,尤其喜歡那首《情書》。她總是搖著頭,小聲的輕哼“
你瘦了憔悴得讓我好心疼
有時候愛情比時間還殘忍
把人變得盲目
而奮不顧身
忘了愛
要兩個同樣用心的人……”
記得有一次晚自習,他還陪著斯夢逃課回家看電視裏張學友的演出……
斯夢!斯夢!這一刻,他重複的念著斯夢的名字,人在異鄉的米離,17歲的米離,突然懂得了什麼叫做刻骨銘心的思念。
感謝上帝,他還有斯夢可以想念!
米離仰頭望天,迷蒙的雙眼看到黑藍黑藍的天幕上點綴著點點繁星。
“米離,我們一起看香港回歸儀式好不好?”
“米離,什麼時候能一起遊香港?”
“米離,你流氓……”
銀鈴般的聲音回蕩在天際,幾縷特有的馨香軟軟縈繞鼻際。天幕上似乎映出斯夢光潔動人的容顏,她的正眨著黑黠閃亮的眼,對著米離露出天真甜美的微笑。
米離仰首僵立,在離斯夢數千裏外的南國夜空下,不覺……淚流滿麵!
下一刻,鋪天蓋地而來的是憤怒和無助。
他先是憤怒,為什麼自己不能選擇?私生子並不是他的選擇,背井離鄉離開熱戀的女孩也不是他的選擇。為什麼他不能自己選擇?
然後他無助。現實就是不讓他自己選擇,他的路充滿黑暗與荊棘,他隻能無助的走下去!
“鈴鈴鈴……”驟起的電話鈴聲挽救了在各種情緒裏掙紮痛苦的米離,他伸手從褲袋裏掏出最新款的三星手機,看到來電,他的眸光一沉。
“喂!”米離接聽。
“米離,我是叔叔,你在哪?”米盛頎的聲音響起,米家的男人都有一把蠱惑女人心的好嗓子,米盛曜有,米離也有。
“嗯,四處瞎逛!”米離回答。
“在哪?我有個小朋友,最是會玩,讓他帶你四處逛逛吧。”米盛頎頗有興致的說。
“我不知道我在哪。”米離緩緩的說。
“沒關係,你在原地不動,告訴我你身邊有什麼標誌性的東西。”米盛頎問。
米離遊目四下一看,選了不遠處一個百貨的名字告訴米盛頎。
“不遠,你等著,我他朋友去接你!”米盛頎囑咐。
“嗯!”米離輕哼,小心的不透露出自己的情緒。
掛掉電話,米離冷笑著翹起嘴角。好,既然沒得選擇,就見識見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