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生就這樣守在那裏,無言的沉默是一種死寂,直到半夜三點多,離曉才趕到醫院,離曉衝進病房,離生冷漠的看著他,林婉月是他們之間的紐帶,現在這根紐帶即將消失,壓抑住的憤怒像火山一樣爆發,離生站起來衝向離曉,拳頭定在離曉的鼻尖,離曉就看著他的眼睛,沒有憤怒,隻有痛苦還有悲哀,本該相依為命的父子卻反目成仇,離曉的拳頭終究還是沒有落下去,他轉身走了出去,轉身時的心痛無法抑製的顫抖,留下的是無法愈合的傷疤,也許時間會將它抹平,但是就像是埋在骨子裏的鋼針,想要取出必須先麵對,再一次麵對時不知會是何時,那時的心情又是怎樣,無法預計,所以本能的選擇了逃避。
離曉承受的悲傷卻是最多的,不僅對於林婉月的心痛和愧疚,還要承擔離生怪罪,每一件事情都要有一個一個人來承擔後果,無疑在這件事情中,離曉充當了這個角色,這不是弱勢,是一種包容。
離曉走到林婉月身邊,握著她的手,跪在地上哭得像個孩子,男人是一種外表堅強的動物,卸下堅強的外裝,哭得比誰都撕心裂肺,男人隻在兩個女人麵前哭,一個是母親,一個是妻子,他在母親麵前哭過無數次,每次都能得到安慰,知道母親躺在床上無法言語的時候,他就明白了,男人應該擦幹眼淚,第一次在林婉月麵前哭,卻再也得不到安慰,婚姻使他們聯係在一起,她隨著他從南方來到北方,沒有顛沛,卻有相守,沒有情話,卻有相知。
習慣了存在,就會不知道怎麼去麵對失去,世界上總會有太多的意外,每一次意外都會有人受傷,我們卻不知道怎麼去接受,隻能在黑夜裏舔著傷口仿徨無助,期待著白天晚一點到來,讓這悲傷再持久一點,讓這孤獨長存,一個人總要學會習慣孤獨,歡樂是世界的,孤獨是自己的,白天的熱鬧是相予的,黑夜的孤寂是自己的。
離生走在醫院的院子裏,病房裏不時傳來哭聲,總以為看多了生死就會看淡,輪到自己身上卻發現任何的安慰都隻是態度誠懇一點的敷衍。難得的天空中沒有霧霾,天空中星星一顆一顆的閃爍著,閃過之後就會黯淡,星星會墜落嗎還是說去向另一個世界?
在山上師傅告訴他星星是守護,一直到現在從來沒變過,一顆星星守護著一個人,一抬頭就看到的那顆星星就是自己。
天微微亮,晨曦照下來,天氣卻開始陰沉,烏雲堆在頭上,沉重如鉛,離生走進病房裏,離曉依然跪在病床前,心率圖上已經停止,離生如遭晴天霹靂,離曉回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離生依然記得清楚,那雙充滿血絲的眼睛看著他,眼中有的隻有痛苦和愧疚,還有絕望,聲音嘶啞的吼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站起來向他伸出雙手卻一頭栽下去昏迷不醒。
離生跪倒在地上,腦袋裏一片空白,這突兀的不幸降臨在這個十五歲的孩子身上,如此突然,一夜之間的煎熬折磨著那顆稚嫩的心,迫使它堅硬,成熟,無奈的接受下,嚐著這早來的人生的苦果,何其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