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頭一朵擁有肉體的浮光掠影回來了,灼華山的小妖們問她去哪了,她也不回答,眯著眼睛笑。臉上有一道淺淺的粉色疤痕隨著她麵部肌肉的拉扯,有些可怕。
她似乎和從前沒什麼區別,卻像有什麼悄悄改變了。
她多麼希望,會有一天,有那麼一個闖入者破開灼華山山腳的障霧,一路闖蕩,風塵仆仆來到她麵前。那人會執著一把劍,重重喘著氣。
當看見她時,他笑了。
恰逢花色滿簾,淡淡流金色花瓣迷亂了眼,一如那亂她心的輕肆笑顏。
似是與三年前那朗朗的聲音悄悄重疊在一起。
他說,
“跟我走。”
“好。”
“以後,你不叫初妝了。”
“好。”
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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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淮的小番外。
大雪翻飛,埋沒了所有斑斕的色彩。
他擁一雪色狐裘,仿佛映得天邊也是一片雪白。他久久站立窗邊,伸出的指尖仍粘著一小片雪花,將融未融。
初妝很喜歡雪。
他端凝著那片晶瑩剔透,不知不覺間又想起了她。
她有時很像個小孩子,紅彤彤的臉蛋,往冰冷的小手裏憋足了氣嗬出一口,再將自己狠狠砸入雪堆裏。她很怕冷,也很愛雪,每次玩雪都很容易受寒,她卻樂此不疲。她說那些晶瑩的雪花一定是一隻隻精靈,她還揚起頭問他信不信這世間會有精靈。他肯定地說有。
確實有,她不就是那隻在他心裏不安分的精靈麼。
他答應過她的,等她身子養好了以後,他會帶她去看一場轟轟烈烈的雪景。可惜的是,她看不來第這一年的雪景了。
她離開的那一日,他沒有去送她,甚至不再看她一眼。他害怕看到的是她落寞艱澀的神情,便不如不見。
不如不見。
她可知道,在她為北辰曄而神傷時,他也會為此受傷?
她本是廊外嬌花,生來就該倍受疼愛,何必開在淤泥之中,做牡丹的影子?
她不是牡丹,沒有牡丹的富貴命,也沒有牡丹那般吸引北辰曄目光的容貌,她有她自己獨特的方馨,有曼妙的姿態,為何要生來就要做別人的影子?她,做回自己就足夠了。
饒是現在,他也不清楚,北辰曄有沒有愛過她那麼一點點。北辰曄是冷血的,還不至於為了一個替身三番四次破例,可他的確是百般縱容她了,讓她一度以為師父愛的是她。
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傷的也就更深。
他決定讓她離開。離開師父,亦離開他的視線裏。
要是被她知道他是用以血換命的法子給北辰曄療傷,她一定會感到愧疚。他寧可隱瞞她,也不願讓她愧疚於他,那是對他的一種殘忍。
她對他何其殘忍?
她看到了她師父的病弱的模樣,卻對他蒼白的臉色視而不見。她對著師父強顏歡笑,小心討好,但從來不會多施舍一個笑容給他。
她對自己也很殘忍。隻因師父透過她的臉看他喜歡的人,她便劃破自己的臉,臉上滴著鮮血,險些把自己給毀了。
他很想將她擁入懷中,讓她能夠躲在自己懷裏哭上一場,也好過默然承認自己的痛苦,對著師父牽強地笑著,假裝不知道。
這一別,怕是不會再見了吧。
也好,讓他在僅剩的日子裏,靜靜地,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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