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落日戰魔 (4)
姒伊、物行、爻意當然也應邀入席了,這一次,天司祿宴請的人比戰傳說初入天司祿府時的人還要多,有幾人是戰傳說從未見過的,其中一個總顯得滿不在乎的年輕人引起了戰傳說的注意。在席間天司祿是地位最高者,所以眾人多少有些拘謹,即使是說笑,也是極有分寸,唯有那年輕人卻談鋒甚健,可以說是誇誇其談,口若懸河,在座的除了戰傳說、小夭、爻意、姒伊之外,其他人都比他年長,但他卻毫不內斂,很快便喝得微醺了,借著酒意,那年輕人越發有些輕狂了。
戰傳說暗自猜測這年輕人一定大有來頭,也許又是一個如天樂公子那樣,可以出入禪都豪門的豪強子弟,天司祿等人一直稱此人為巢由公子,對這巢由公子言行無狀之處都是視若無睹,並不與之計較。
戰傳說正在揣摩那巢由公子時,巢由公子的矛頭竟指向他了。
巢由公子端著一杯酒,腳步踉蹌地走到戰傳說席前,笑容可掬地道:“自古英雄好酒色,戰公子身邊已有兩位絕色麗人,這‘色’字自然是占了,卻不知戰公子對酒有何見地?”
戰傳說暗自皺了皺眉,心道好酒色者還能稱為英雄嗎?
這時席間的人都望著他與巢由公子,有部分人分明是帶著要看一出好戲的神情。看樣子,巢由公子這等不羈之舉,禪都人已是司空見慣了。如今戰傳說自與天司殺並戰勾禍,並成為天司殺府座上佳賓之後,他在禪都已頗為知名了,旁人不知他與冥皇之間的過節,都以為從此戰傳說攀著天司殺這棵擎天大樹,很快就可以飛黃騰達了,所以難免對戰傳說有些妒忌。現在禪都最難糾纏的巢由公子找上了戰傳說,不少人便抱著要看一出好戲的心態。
姒伊淺笑不語,天司祿則是饒有興致地望著巢由公子,並不製止,他的態度與他既是年長位尊者又是宴席的主人的身份很相符,試問有誰宴客時不希望能熱鬧些呢?巢由公子雖然奇談怪論,卻也是並不過激,而且此人給禪都人的印象一貫就是如此,若是巢由公子一本正經,恐怕反而讓人大大吃一驚了。
戰傳說道:“在下自忖稱不上什麼英雄,恐怕也沒有人會認可我是英雄,所以巢由公子此言用在我身上並不合適。”
巢由公子不以為然地道:“戰公子太客氣了,現在天下安寧,要出個大英雄就很不容易了,你總算曾力戰勾禍,也算是個人物了,又何必掃了大家的興?”
旁人隱忍不笑,爻意卻忍不住了,她這一笑,滿室生輝,眾人不由都呆住了。
戰傳說也是哭笑不得,心道你這是捧我還是損我?不過他對這樣的聲譽的確不太在意,當然也不會為巢由公子的話生氣,當下以退為進:“想必巢由公子對酒頗有見解吧?”
“這個自然。”巢由很認真地道,“酒就是無。”
戰傳說一怔。
眾人也為巢由的話所吸引了,雖然明知巢由所說的多半是似是而非的奇談怪論,卻也很想聽聽這酒怎麼會是“無”。
戰傳說道:“願聞其詳。”他心想多半是巢由在故弄玄虛。
巢由將手中的酒杯湊向宴席上的燭火,那酒頗烈,遇火即燃,晶瑩的酒杯中跳躍著一團幽藍色的火焰,煞是奇觀。巢由望著那團火焰道:“當這團火滅了的時候,這杯中所剩的,就是無色無味的水了,我們所飲的是水嗎?當然不是,那就是這團火嗎?似乎也不是。大醉之後,我們有時憂愁,好像飲下的是憂愁;有時卻激昂,似乎飲下的是慷慨激昂之誌。區區一杯酒,何以能承載如此多的東西?非也,非也!人皆以為酒能助興,其實‘興’本就已在自己心間,譬如這杯酒,無色無味,但誰若將之喝下,卻一樣可以讓他或是憂愁,或是歡喜,因為他相信這是酒。如此看來,酒其實就是‘無’,它本是無,若你希望它是憂愁,它便有憂愁,你希望它有慷慨激昂,它便有慷慨激昂。這就是所謂‘萬事皆賴於我’的真諦了。”
一番侃侃而談後,有好事者便為巢由公子大聲叫好,連稱“高論高論”。其實是否真的是高論,又高在哪裏,並無人細究。
卻有人嗡聲嗡氣地道:“我卻是不信。”
戰傳說好奇地向說話聲那邊望去,看到的是一個粗粗壯壯的漢子,大手大腳,濃眉大眼,皮膚黝黑若炭。
巢由搖頭歎道:“掃興掃興。”慢慢地向那人走了過去,戰傳說看出巢由有不俗的武學修為,不由得為那漢子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