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都燒焦了,幹脆一點,割了吧。”小沙彌雙手合十默念一句“阿彌陀佛”,表情裏有種道不明的幸災樂禍。
老和尚一臉悲憫地看著身下,沉沉歎了口氣,似乎痛下決心,把佛像的另一隻手臂斬了下來,投進了叢火中。一時火焰吞吐,徐徐又旺盛了起來,把廟裏幾和尚的臉映得怪異的橘紅。
自景點開發失敗,梅山陸續撤點後,山頂的這座小寺,終究也保不住了。想來也是,整一高度不足兩百米的小峰,不峻不秀,又沒噱頭,也沒哪位名人恰好埋這,沒爆點哪能吸引遊客,再加上還收門票,連本地人都不來,自然更別提吸引驢友了。
景區搞不成,轉方向改做房地產開發,炒山頂別墅概念,終歸是賺錢,怎麼想都後者比較有搞頭。於是,上邊一致綠燈通過,梅山寺落得個被強拆的糟粕光景。寺要被拆,錢可不會賠給和尚,成不了拆遷戶,忿忿之下各做鳥獸散,本著十多人的廟,半月下來就隻剩下三人了。
方丈,二師兄,還有小師弟。
嗬,還都是關鍵人物。
“師傅,我還是覺著這樣有些不妥。”秀念想了很久,望著弘忍認真地說道,“出家人,供佛拜佛,怎能對佛不敬呢?僅為了一己私欲,燒佛像取暖,莫不是犯了大罪過?”
弘忍不言,也不看誰,忽然露出神秘的微笑。
對師兄所言,小沙彌心中很是嫌棄,可麵上還是一本正經地說道,“我燒的是木頭,不是佛。”
“怎麼不是佛?”
“佛怕火嗎?”
“自然是不怕的。”
“那你怕什麼?”
“……”
幾句下來,弘忍的笑容將更加神秘了。
秀念不言,忽而若有所思,垂下頭開悟去了。小沙彌覺著這對師徒著實無趣,心道怎麼這麼不經懟,這師兄也是,每次被懟了就以為佛法有所精進,天曉得他蘇應哪懂什麼佛理。
一夜無話,屋外雪愈下愈大,寒風冷冽嗚嗚作響。半夜裏蘇應被凍醒了,迷迷糊糊間,見師兄爬上爬下,好像偷偷燒了幾尊佛像。蘇應,不,他的法號叫慧因,他以為,師兄大概改行,修起了狂禪。
這覺睡得著實不安生,不知道幾更的時候,蘇應老覺著有隻爪子在摸自己,他就愁啊,不能吧,這佛門之地難不成還有不幹淨的東西?見那手越摸越起勁,蘇應不能忍了,鯉魚打挺朝身側瞪去,一時竟目瞪口呆。
隻見方丈師傅眉頭緊鎖,與平日裏為佛經典故犯難時神情一致,頗有苦僧悟禪的意思,隻是配著手上的動作,就有些違和了。
蘇應愕了愕,心中感歎,果然重生時日不長,對這老和尚了解不深,雖早知道他凡心不死,在紅塵裏來來回回,卻不成想興致這般高。不經打了個寒顫,蘇應默默地挪了挪腚。卻不料,弘忍老和尚很頑固,緊隨其後索性貼緊,蘇應隻感覺從耳垂後蠕來溫熱的氣息。
“慧因,你願不願意……”
募地,蘇應大驚失色,又怕讓師兄發現,隻得壓低聲音道,“師傅,你!”
原來弘忍未眠,他雙目炯炯地看著蘇應,眼窩裏隱有水光,他幹枯的唇瓣動了動,也不出聲,幾乎是用唇語道,“你可願承我衣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