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而言之,在外人看來,南尉府是既有將歌舒長空劫走的動機,又有成功的可能。
但伯頌自感問心無愧,事實上他擔心的倒並不是他人是否會對南尉府起疑,而是擔心這會不會使自己與石敢當之間產生尷尬。盡管他相信自己也相信石敢當,但尷尬之情也許並不會因為彼此間的信任而完全消除。
同樣困擾他的還有殞城主被害後,坐忘城當何去何從的問題。雖然尤無幾已死,甲察被擒,但此事最終的決斷顯然不能是將甲察一殺了之。
即使甲察的事能有圓滿解決,接踵而來的又有奉何人為城主的棘手問題。伯頌身為坐忘城四大尉將之一,他的態度當然頗為重要。
心中煩悶,伯頌便帶上幾名親信隨從,離開南尉府,前往自己權力所及範圍內的各處巡視,借此暫時忘掉諸多不快。
巡視了幾處,一切正常。不知不覺中,伯頌來到了南門,他棄馬登上了城牆,放眼望去,隻見天色陰沉依舊,城牆前江水滔滔,奔湧不息。
伯頌正在想著心事,忽有一個黑點出現在他的視野中,就像是來自於遙遠的天與地相連的地方,正由南向北朝坐忘城這邊接近。過了一陣子,已可看出那是一輛奔馳而來的馬車。
馬車漸漸地與坐忘城越來越近,初時不甚在意的伯頌這時卻已逐漸被這輛馬車所吸引,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告訴他:這輛馬車有些不尋常。
他的目光漸漸地從漫無目的地眺望遠方轉而緊緊追隨於那輛馬車,當馬車與坐忘城南門鐵索橋對岸橋頭堡隻差裏許時,伯頌心中忖道:“應該有人上前查問了……”
心念甫起,便見那輛馬車西側的林中有一隊約三十人的人馬疾馳而出,頃刻間已呈弧狀遠遠地形成半個包圍圈。
這些人正是在殞驚天生前就已奉命出城巡查的五百精銳人馬中的一支,如這樣的小股人馬已散布於坐忘城四周的每一個方向,無論由哪一個方向出現再接近坐忘城的人,都會落於他們的眼中。
伯頌看到這一幕時,心中不由忖道:“不知城主生前究竟意識到了什麼危險,居然如此嚴加防範!”
他卻沒有想到此時那支三十餘人的人馬正遭遇著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那輛馬車看上去很普通,駕車的車夫也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勞苦之人,所以這支奉命在這一帶巡視的人馬隻是抱著例行公事的心態上前查問,並不會真的覺得這輛馬車會給坐忘城帶來什麼威脅。
當三十餘名坐忘城戰士零零散散地圍攏於馬車周圍時,那車夫也知趣地收韁放緩車速,並最終停了下來。
坐忘城戰士當中為首者以例行公事的口吻向那車夫問道:“車內搭載的是什麼人?為什麼要進入坐忘城?”
雖然此處離坐忘城尚有一裏之距,但因為這個方向除了通向坐忘城的大道外,再無其他可以讓馬車通駛的道路,故此人會這麼問。
那車夫顯然未曾見過這種陣勢,麵現畏懼之色,張了張口,一時未能說出話來。也就在這時,馬車內已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伯頌何在?讓他來見我。”
聲音並不響,但在眾坐忘城戰士聽來卻不啻於一聲驚雷,心中第一反應便是——馬車車廂內的人決不簡單!
車內之人的發話就如同一道命令,本是隨意疏散於四周的坐忘城戰士“呼……”地一下迅速圍攏,形成戰鬥出擊前的最佳隊形,更有不少人已悄然將手搭在了自己的兵器上。
氣氛一下子變得極為緊張!
坐忘城戰士之所以有這麼強烈的反應,顯然與坐忘城一連串的變故有關,否則即使真的來者不善,也沒有人會對這區區一駕馬車如此戒備。
那名為首戰士定了定神,暗吸了一口氣,這才沉聲道:“閣下何人?能否現身一見?”
車廂的門簾低垂,無法看見車內的人。但對方既然直呼南尉將伯頌之名,必然來頭不小,故坐忘城戰士亦不能不小心應付。
隻聽得車內的人道:“你們帶此物去見伯頌,讓他即刻前來見我。”不怒自威的氣勢在話語中更顯露無疑。
車外眾坐忘城戰士一呆,旋即怒焰“騰……”地一下子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