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定如往(2 / 2)

阿姨突然捂住嘴,瞪大了眼,瞠目結舌地盯著我。那天,我穿著敞胸連衣裙,純白的衣裙,在人群裏顯得有些惹眼。

我詫異地問,阿姨,怎麼了?我脖子上有什麼奇怪的嗎?

王阿姨死死地盯住我脖子,良久不說話,半天才支吾著說,你脖子上的梅花印是···

是胎記啊,我脫口而出地說,這也奇怪了,很多人都納悶,怎麼我脖子上的胎記正好是個梅花印,五片花瓣一片不少,嗬嗬。

阿姨的淚順著臉龐,直往下墜,好似尼羅河那麼寬廣。

去往城口的客車緩緩開來,我站起身,阿姨愣愣地坐在原地,還十分愕然地看著我,沒有起身的意思。我說,阿姨,車來了,世上何奇不有?照說天生的梅花胎記也不足為奇。

阿姨如同瘋了般,迅疾地撩開我耳門上的頭發。我的附耳在阿姨眼前展現無疑,阿姨囁嚅道,沒錯,除了梅花胎記,還有附耳,真的是你嗎?王阿姨一把抓住我的手,緊緊得如同要捏碎我一般。

我掙脫開阿姨的手說,究竟怎麼了?阿姨哪裏不舒服嗎?要不我帶你去醫院?

阿姨蒙住臉,蹲在地上,嗚嗚抽泣著說,你不要對我這麼好,我不值!

周遭看熱鬧的人圍了過來,我趕緊扶起阿姨說,起來說話,別人都看著呢。

阿姨吐了一口氣,心緒稍微有所安定,於是說,你的生日是不是七月初四?母親是不是叫陳書玉,父親叫白友軍?

我驚愕地呆住了說,阿姨你怎麼知道?難道你認識我父母?

王阿姨擺擺頭,低下頭去不肯說話。

我步步逼近,最後,王阿姨才向我講述。二十四年前的那個晚上,她的二女兒出生,令家人失望的是仍舊是個女孩。公婆有傳統的封建思想,丈夫更是如此,非得有個男孩,傳遞香火才安心。

一家人達成一致意見,將女嬰丟棄。她丈夫抱著女嬰出門,因為貧窮無力養育,隻能眼睜睜地骨肉分離。深夜,丈夫回來告訴我說,他把女兒放在野園巷口一戶的門邊,他家門麵看起來經過翻新,應該是戶不錯的人家,女兒的生根八字一起裹在她衣兜裏。

王阿姨說,雖然自己沒盡到母親的責任,二十幾年也從沒見過女兒,但無時無刻不在想念女兒,二女兒出生時的印記一輩子刻在她腦髓裏,記憶猶新的是,女兒脖子上有個獨一無二的梅花胎記,右耳上還有個附耳。在這個世界上,兩樣能如此的配合,絕對不可能隻是巧合。

如此說來,我逃脫了與文龍的幹係,卻陷入了與澤文的泥沼,心境如鉛墜般沉重。無意言表。一直以來,我原是王阿姨的棄女,幾乎前半生,我被一個巨大的謊言欺瞞。 如同石破天驚、如夢初醒一般,世事一切虛無飄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