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不及反應。剛走到樓梯口,他自己卻不走了。我轉身問他怎麼了。他突然猛烈地跑過來,忍不住吻向我。他的舌頭激烈而洶湧的,在我的嘴裏肆意翻騰。他急切抱住我的手逐漸鬆開,最後頓在了半空。
他說,就這一次,我們能走多遠算多遠,走走看,可以嗎?
你要跟我遠走高飛?
他傻傻地笑說,算是吧。他把香煙叼在嘴上,斜起眼看我,這種樣子,仿佛有一塊水晶玻璃將我們隔離,反射出陰鬱的光。香煙嗆鼻的氣味,在空氣中彌漫。他咳嗽了幾聲。
我說,我忘了告訴你,其實我已經吃過晚飯了。還有,你不是從不抽煙的嗎?
我們的心變得異常灼熱,夾帶著疼惜與傷寒,將彼此掩埋。
他擰滅煙頭說,學會管我了?
他打開房門,帶著命令似的口吻說,你坐到沙發上去,我要馬上畫你的肖像。
這是怎麼了?讓人摸不著頭腦。
他說,你別管這麼多,隻管按照我說的做就是。
文龍打開窗簾,開亮了燈,找來筆和紙,一本正經地描摹著我。
躺在沙發上,把長發鬆散開,不要動,對,就這樣。微迷著眼,顯得比較陶醉的樣子,很好。
我撇開臉說,究竟幹嘛?無緣無故畫我肖像做什麼?
這是個秘密,不能告訴你。
我想,他的一舉一動,本告訴我生命的無常。
一時寂靜無聲,筆在紙板上畫出沙沙的聲響。
他要不抬頭看我,要不盯著畫板描摹。我甚至能感覺到他喉嚨在發出寂寞的聲音。
停筆的那一刻,他竟然笑了,蒼白的臉透露出一點點血色。那種激切的笑,宛如粉紅的櫻花瓣,被風吹得沸沸揚揚。
他把畫板立起來給我看,刹那間,我猶如進入了無可比擬的境地,原來愛人心裏的自己是如此的美麗。
我欣賞著畫說,我有這麼好看嗎?
不,這畫得很逼真,不過你本人比畫更美。
嗬嗬,是,簡直就是惟妙惟肖,準備送給我的嗎?
他將畫卷起來說,不是,留給自己。
我鑽到他懷裏,把他手臂放在我肩上俏皮地說,吻我一個,不吻我就走了哦。
我假裝走開幾步,他一把抓回我,抱緊我貼緊我說,不要走,拜托你不要走。
我能感覺他全身流淌的血液,好象突如其來的一隻柔曲,感傷的調子,將人的心腸化掉。又好象一片浩瀚大海,我是海中的島嶼,被他的汪洋沉沒於海底。
日複一日,我對文龍的愛,就是那高山流水,冰雪消融,大河入海,永不止息。即使地球消亡,也無法分開我們,除非在天地之外有一種超乎想象的力量,將我們分離。
文龍突然說,不好意思,今天太晚了,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