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放假的前一天,我坐在辦公室看書,聽見外麵有人大聲嚷叫,於是走出門外。
一個男子捶打著政府玻璃大門,口吐唾沫,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機關人員如泄閘的水,頓時彙集出來,吵吵鬧鬧。該男子蓬頭垢麵,一身汙穢,咒怨著,隨即關上大門,兩手死死地抓住鐵鏈,氣勢悲壯憫人。
鎮領導站在門口與他談判周旋。眾人便議論開了。事情內幕是這樣的:該鎮的前領導為了突顯政績,與一位白手起家的農民包工頭達成合同,甲方負責修建該鎮的一個某某風景點及交通,乙方每年分期付帳。工程早已完成,但幾乎沒有帶來任何效益,相當於隻是個空殼的形象工程。但工頭是付出了自己所有資產,每年等著政府的分期款,那是他所有的家底。他今年找到負責該項目的領導人,領導居然對他大言不慚,於是便有了以上的鬧劇。
領導對男子的斡旋不成,幹脆強行動手。幾位政府職員在外按住男子的手,把他拉向一邊。男子也絕不示弱,他即刻躺在地上,胡亂滾動一番,如油鍋裏的活魚,做著垂死的掙紮。他匍匐在地,手腳還在不停戰抖。其他人不敢再動他,紛紛作鳥獸狀散開。
此男子是包工頭手下的農民工,也是當地一位有名的無賴人士。
我聽同事們這樣議論,於是說,其實他可以到法院,提起行政訴訟,隻要有憑有據,可以要求政府歸還所欠的債款,力量薄弱就找法院強製執行。
他們全都嗤之以鼻說,法院?那全是假的。沒錢,強製執行有何用?這樣的事情多著呢,你還年輕,以後就等著慢慢看吧。
最後的結局怎樣,不了了之。
單位一團完年,我就收拾行裝,準備翌日出發回家。
江北紅旗河溝長途汽車站,人頭攢動,密密麻麻。文龍、澤文與我提著包裹,搭車回城口縣。
長途汽車奔馳在高速公路上,車裏很安靜,幾乎沒人大聲說話。
深冬淺淺的陽光,透進玻璃,很溫暖,像母親柔軟的手,撫摸在孩童的臉上。
我戴上Mp3聽著音樂,望著窗外倏然而過的鄉村。我的手在文龍手裏暖活無常,文龍把頭擱在我肩膀睡著了,我把頭偏向他,兩個人緊緊地靠在一起。
我們的愛,如此熱烈深重,漫漫無期。像蠶吐絲般,抽絲地纏繞成一個透明的繭,我的心髒和靈魂就在裏麵,被日益地灌注豐富的營養素,我能感覺自己在漸漸地強大,這種感覺無法比擬。
我想,有些時光是專屬留給我們回想的,文龍的氣息,甜蜜的親吻,肌膚的溫度,一輩子在我春天的和風裏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