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珍珠(1 / 2)

半夜,李姝來電說想跟我聊天。我聽她語氣有些沉悶,於是約她周末見麵。

我們來到小鎮的郊野。李姝同樣一身摩登打扮,卻給人感覺判若兩人。她看起來變得十分清瘦,月牙似的眉毛,隱隱閃爍紫色的眼影,豐潤的嘴唇,恍若搖身變成月夜下的倩女。

正值麥子茁壯成長的時節。風來時,整片麥浪便自發波動起來,仿佛有人在不停地抖動一張飄逸的綢子,麥浪隨時變換著方向,表明這些人來自四麵八方,或許是巫師使了法術,讓一個調皮的小鬼穿著巨大的鬥篷,在裏麵橫衝直撞。

我們走在田埂上,成片的麥子,潮濕的,濃鬱的,帶有點點泥草的氣息。

我說,在麥浪起伏時,我在想,這不就是我們的人生嗎?

李姝從鼻子裏呼出一笑說,那是你,不是我,我的人生是物體成拋物線下墜,在高空逍遙一時,躺在地上,粉身碎骨一世。

李姝疼痛的言語,好似向我亮出一把匕首,不可能刺向我,卻讓人膽寒。因為惶恐不安,我們需要向對方伸出手,這樣,也許彷徨就如同那一掃而過的風,從我們指間悄悄溜走。

我拍拍李姝的肩膀說,想想身邊的美好事物吧,有我一直陪伴你呢。

李姝淺淺一笑說,我隻是有些累了,想休息。在暈眩的痛苦中,我想象著自己像鳥一樣飛翔,不是在空中疾飛,是展翅收放自如,一次又一次。

我看著她冷淡斂然的樣子,突然感覺有些陌生。她幾乎不抬起眼睛,神情也是庸懶的。

我開門見山地說,他對你不好?可以說來聽聽嗎?

她緘默片刻才說,你知道嗎?我沒有了回頭路,就好象上了斷頭橋一樣,再也無法回去了。

她的話語仿佛是雜亂糾結的繩索,解不開理還亂,讓人捉摸不住。她不說出心結,我也不打算繼續追問下去。

我看了日曆,今天是二十四節氣的驚蟄。每當這個時候,春雷乍動,驚醒了蟄伏在土中冬眠的動物,於是驚蟄後,各地進入春耕忙種季節。在南方某些地方,還有驚蟄打小人的習俗。

這些時日,夢魘像纏繞無盡的毒蛇,將我層層包裹。晚上感覺忽冷忽熱,呼吸鈍重。

天氣嚴寒,我的鼻炎又犯了,隨之喉嚨腫痛得厲害。我租的一間小房間,裏麵除了一張單人床,再無其他家什。沒有窗簾,光線很好。

起床穿衣時,冰冷浸透全身。窗外精幹的樹枝上開滿了嬌嫩的小黃花,幾乎是在一夜間,臘梅樹含苞開放。打開霜霧朦朧窗,一股久違的清香襲進來,仿佛瑤池仙女的灑落人間的恩慈,在空中漂浮,沁人心脾。

原本含羞的花苞,好象是長出了輕盈的翅膀,或者是突然有了堅強的心,如此安然地打開心扉。而我,要有一顆如此堅強的心,必定是千裏迢迢地撲朔迷離,不知要頂過多少盛夏的暴日,越過多少積雪的山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