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
我是被一隻大手推醒的,睜開眼時,看到一張英俊醒目如同電影鏡頭般的臉:小麥色的皮膚,頭發蓬鬆濃密,雙目深如海洋。我眼皮沉重,半夢半醒,癡癡喚了聲:“豫北。”對方一皺眉:“滾……”他掀掉被子下床了,我仍懵懂不清,腦子努力由睡夢向蘇醒的路上回歸,眼睛卻一截一截轉向他的方向:他上身光著,一條白浴巾圍在腰際,徑直入了浴室衝澡,嘩嘩傳出的水聲才讓我徹底清醒了。方知自己又夢魘了。
推我醒來的不是豫北,而是第五宏途。
我沒有尷尬,腦子木木的。身下的床太軟,我不習慣,想起身,卻四肢無力。第五宏途很快衝完了澡,穿一襲雪白浴袍的他點燃一支煙,隨手打開電話錄音,立在那裏一麵抽煙一麵聽語音留言,他的女友們在電話機裏喋喋召喚,他有許多女朋友,我不算,雖然此刻我在他床上。
一個嬌滴滴的嗓音在電話機裏甜蜜地罵他不講信用,放人家鴿子!下一條留言有些激動:第五你渾蛋,再不露麵我死給你看!
第五宏途無所謂地活動了一圈頸脖,解開浴袍帶子進了更衣室。
電話機繼續播放留言,一聲接一聲,一浪接一浪,漸漸地,在我耳中變得模糊不清。我木然躺著,天花板的水晶燈映著我的影子:芙蓉粉麵,卻像一具死屍——豔屍。畢業幾個月了?兩個月?還是三個月?我有些糊塗,記不大真了,我隻知道僅這短短數月,我就找不著自己了,失戀、失貞,以致如今落到了第五宏途的手裏,我徹底髒了……第五宏途什麼時候立到床頭來的我不知道,已經換上襯衣的他一邊係袖一邊看著我,說:“我約了人打球。”這是逐客令,我懂。於是摁著小腹慢慢起身。小腹疼得熾烈,每次陪第五
第一卷
003
過夜都像受刑,遭的是活牛剝皮的酷刑!
穿衣洗漱後我沒有馬上走,第五清楚我在等什麼,正在講電話的他收了線解釋:家人掐了他的經濟,他目前窮得慌!
這種解釋我聽過不止百次,再說下去還要扯到他那位富可敵國的爸爸緣何掐斷經濟。我不能聽,忌諱提那件事,那是我的一場噩夢。
可第五不以為然,他一麵取出錢夾一麵繼續:“不是你那次下狠手,咱們至於這麼窮嗎?臉上的傷到今兒還沒好呢,險些就被你破了相!”說著從錢包扯出一張給我。僅一張,少得寒磣。但我寒磣慣了,伸手接過,仔細掖進自己的背包裏,又仔細拉好拉鏈。
“咬那麼狠,你就不後悔?”第五宏途他還說!他還在說!
他不說還好!他不說還好!我的手顫了!我聽到自己平靜得令人駭然的聲音:“後悔。”第五一震。
我看著他:“我後悔沒把你的喉管咬斷!”
甩門出來時,我的眼圈已經發酸,但我沒讓眼淚掉下來。
我恨第五宏途,他讓我知道了什麼是落井下石,他掐斷了我僅存的一絲奢念。我恨不能咬死他,可那是要償命的,我償不起,我有太多牽絆,死對於我來說太奢侈,我死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