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奇凡擺了擺手:“舞會早就開始啦,這會兒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現在還呆在禮堂的那十來個人,都是等著零點鍾聲敲響打KISS的。我和我那口子早就煮成熟飯了,要不是等會兒還得組織收拾東西,我他媽的才不會蹲著這裏抽煙。”
“行,你接著忙,我先走了。”
“別,都來了,還不帶著王璐小姐一起聽聽零點鍾聲?新千年的鍾聲啊,機會不能錯過!來,我帶你倆進去。你還別小瞧這舞會,這實際上就是個選妃大會,一票難求,就因為辦這個舞會,我香煙就收了幾十條!”
我心想這哥們兒怎麼看怎麼不象是搞文學的,搞文學的要天天麵對那些矯揉造作,哪個能跟他一樣坦誠得如此可愛?我轉頭看向王璐,她笑眯眯的對我說:“我們進去坐會兒吧?我們不去跳舞,聽聽新千年的鍾聲就好啦。”
我隻能答應,三人一起走進了禮堂。我定睛一看,無數的彩色氣球加上五顏六色的燈光,讓大禮堂蒙上了濃厚的節日氣氛。我對吳奇凡使了一個眼色,他立刻會意,匆忙告辭。我帶著王璐走到了一處最偏僻的角落坐下,安靜地看著舞池裏激情擁抱的五六對男女。跳舞能成為流行的交際手段,果真有它的道理,這幫人就以舞蹈之名拉近了彼此的距離,而且把這種距離已經縮小到肉眼所不能及的範圍。
當大禮堂洪亮的鍾聲響起,那幫男女果然開始了激情熱吻。我情不自禁地觀摩起來,猛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西裝革履的家夥不就是王傑那小子麼?他的那個漂亮的舞伴難不成正是他天天絮叨的何亦凝?這家夥果然善於抓住機會啊,這下終於得償所願。我有些尷尬,看著坐在右邊的王璐,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如坐針氈。王璐大方地站了起來,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工頭,我們也去跳一支吧?”
“我不會跳舞,真的。”
“沒關係啊,我來教你,就跳最簡單的慢三步就好。”
我隻能忐忑地跟著她走到舞池,忐忑地抓著她的手,忐忑地摟著她的腰,忐忑地跟著她的步伐,並且隻能忐忑地成為全場的焦點,那幫人此刻已經忘記了激情,全部都停下來來看我的忐忑。沒辦法,男的土鱉,女的驚豔,這樣的搭配實在太具有視覺衝擊力,想不引人關注都難。王傑你小子怎麼回事?老大這會兒在出醜,你就不會救救場子?
我左右張望茫然四顧,腳下笨拙無比,腦門隱隱出汗。好不容易一曲終了,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竟然聽到了一陣熱烈的掌聲。抬眼看去,王傑迎麵大步走來,我頓時有了送他一記無影腳的衝動。他的腳步知趣地戛然而止,廣式普通話的音調升到了最高點:“各位,這位美女就是舉世聞名的王璐同學啦。大家都知道啦,自王璐進入我校半年來,無數革命先烈拋頭顱灑熱血,前赴後繼,傷亡慘重。在這民族危亡之際,她左邊的這位男生英勇而出,挽狂瀾於既倒,擊碎了王璐不可戰勝的神話。他就是我們的民族英雄,我的老大,張鑫的嘞。來,讓我們一起鼓掌向他致敬,同時祝福二位!”
一陣掌聲和口哨聲再次衝向了我的耳膜,我心想王傑這段話實在不像是即興發揮,否則怎麼跟三流婚慶主持人一個口吻?娘的,你小子解個圍就完了,誰讓你把老子的名字都嚷出來了?還什麼民族英雄,哪天這王璐不搭理我了,我在他們口中立馬就會變成民族敗類,這是典型的捧殺!我不大清楚現在到底是怎麼個狀況,卻清楚張鑫這個名字明天就是全校議論的頭條!我用眼角餘光瞟了瞟王璐,她笑容溫婉落落大方,絲毫不為這尷尬場麵所動。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明知道進來以後會奪人眼球,明知道拉我跳舞會貽笑四方,到底是為什麼?
正在思索間,王傑的廣式普通話又開始了:“各位,我有一個提議哦,新千年到了,我們圍成一圈,一起跳一支怎麼樣?”
娘的,還要跳?可惜王傑這小子始終警惕地保持著和我的安全距離,不然我保證此時這個廣東仔會就地翻滾出一個完美的拋物線。我手足無措,王璐此時又挽住了我的胳膊,輕輕說道:“張鑫,我們走吧?”
我如蒙大赦,順勢與她並肩向禮堂走去,對身後傳來的唏噓聲和口哨聲充耳不聞,恨不得來個百米衝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