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幺妹走得突然,沒留下隻言片語就走了。以前的老人常說,這人啊平時不生病,可一但病起來,就肯定很嚴重。
沒人能想到劉幺妹走得這麼快,也許是因為左雄,也許是因為胡建國、又或是胡燕、胡玲或者胡三元。沒有人知道。
劉幺妹就停在鄉下的房子裏,因為胡三元決定把母親就葬在離老寡婦不遠的那塊空地上,那裏除了風景好,是自己家的地,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胡三元覺得那裏離老寡婦的墓近。掛墳上香很方便。
房門已經被拆了下來,劉幺妹現在睡在上邊,一身青衣上麵蓋了一床青布,腳下穿的有七個圓點的步鞋,放腳的這邊有個燒紙的火盆跟草紮的蒲團。還有一燈草芯點的油燈放在劉幺妹睡著的門下腰處。靠邊的牆上多是鄉親送的些挽布,上麵寫得有XXX敬挽。正對大門的天地君師神位上現在掛了副劉幺妹身前照過的照片算是遺像。下麵放了張方桌,桌上放的是用硬紙板裱的個牌位,寫著故慈孝胡門劉氏靈位,前麵放了削平了一半的紅苕,上麵插了三注香。香的兩邊分別放了兩隻大蠟。再前邊就是供的水果跟瓜子花生,糖一類的幹貨。
我跟張幺雞拿著燒香禮跟花圈來的時候,門外的壩壩裏已經搭好了尼龍棚子,燈也掛好了。給劉幺妹上了香,胡三元就安排我跟幺雞去給打麻將的客人摻茶倒水,看哪裏沒有瓜子,煙也順便遞一下。說完就去忙活他的事了。
快到傍晚,來的人多了起來,胡三元的外婆也從重慶趕來了,一進屋就哭天殺地的錘胸蹈足要死要活,哭得那是。不過也難怪,任誰遇上這白發人送黑發人,怎麼也都得傷心好大一陣子。
等到敲夜的來了後,又陸陸續續地來了又走了幾起人,張八字跟胡三元的二姨來了,還把張八字的一個侄女帶來了,這個侄女我跟幺雞都認識叫肖久樂。小時候經常纏著胡三元一起和尿泥,扇煙盒,跟胡三元也算是青梅足馬。
肖久樂一見到胡三元就使勁瞪著他,胡三元從小就怕她這個,被她瞪怕了的胡三元說了句二筒跟幺雞在那裏,你切給他們幫忙,我等下就來找你。就匆匆走開了。肖久樂點了點頭就望著胡三元的背影一直走到豬圈才回過頭朝我跟幺雞走過來。一句好久都沒看到你們了,算是打了句招呼。
我跟幺雞也不好說什麼,繼續去做小二的工作。肖久樂就呆呆的坐在那裏。直到左雄來了,肖久樂才站起來喊了聲幹爹。左雄遲疑了一下,很快就恢複了平常的樣子,還是輕聲細語的說,樂樂怎麼你也在這裏。
回過神的肖久樂這才意識到眼前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的幹爹。看到幹女兒的表情,左雄笑了笑,怎麼隻能樂樂你來,幹爹就不能來嗎?被幹爹取笑的樂樂終於正常了,幹爹你好霸道,就你能來,樂樂就不能來嗎?
胡三元對左雄的到來並不熱情,甚至非常反感,也許胡三元直覺認為母親的離去跟左雄有直接的關係。連左雄的十萬塊帛金也是被胡建國接了過去,跟我、幺雞、樂樂站在一起的胡三元假裝沒有看見,別過臉去,去扶暈倒過一次的外婆去了。
我記得當時左雄從皮箱裏拿出一疊一疊的人民幣時,幺雞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一直拽我給我使臉色,媽的,沒見過豬還沒吃過豬肉嗎?鄉巴佬,沒見過世麵!真給我丟臉!幺雞讀出了我的眼神,下巴對著我朝我扁扁嘴翻起了二百眼。
我沒理他,朝著胡三元的外婆看去,外婆有白內障,一隻眼睛布滿了白雲但是外婆即使很吃力,還是認出了眼前的圓頭短發男人。遲疑的問到,衛民,你是衛民?左雄很奇怪有人知道自己以前的名字,仔細打量了好一會才問道,你是幺妹的媽媽?
衛民啊!你真的沒死啊!當初幺妹就不相信你死了,你果真沒死啊!唉??????
胡三元的耳朵一下就豎了起來,側著臉用心聽外婆的每一句話!但外婆就這幾句話後就再也沒說話了。伯母,都過去了,你現在還好不?左雄打破了沉燜。胡三元的外婆很累,指了指心髒的位置就閉上了眼睛。
就站在一邊的我們顯然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睜大著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看看他。左雄鞠了三個躬問了聲樂樂跟不跟幹爹一起回城裏就起身告辭,胡三元這次倒是去送了送,不是為十萬塊錢,我知道,胡三元想的是左雄快點離開好問問外婆是怎麼回事。
左雄的坐騎是部老紅旗,像他這個身價的坐奔馳都有餘,我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還守著部老掉牙的老紅旗。開車的是那個戴項鏈的男人,伺候好老板上車後就發動車離開在凹凸不平的基耕道。坐在車裏的左雄就像檢閱隊伍的首長樣,緩緩的對送行的我們揮著手。
我對這樣的人沒什麼好感,看上去斯斯文文,說不定低下就是一個變態的老淫賊。誰知道呢!幺雞也附和著說,就是,就是,一看就是老淫賊。不過我忘了還有一個老淫賊的幹女兒樂樂在,看了一眼站在胡三元身後的樂樂我就收了聲。幺雞卻越說越有勁。還撚起蘭花指指著車憋著女聲,老娘就是看不順眼。這個家夥明顯比我忘得更多,不但忘了車裏坐的是自己未來的老仗人,還忘了身後瞪成牛眼睛般的樂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