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聽了這話,趕緊命人備轎,急急忙忙地趕往寧國府去。鴛鴦跟隨在鳳姐身邊,也往寧國府去。
下轎之後,快步趕往上房。走進去,見地上鋪滿紅氈,當地放著象鼻三足鰍沿鎏金琺琅大火盆,賈敬站在火盆旁,賈蓉跪在地上,抱住賈敬的腿,不讓他離開。惜春由奶娘抱著,在一旁哇哇大哭。丫鬟們都躲在一旁,不敢上前。
賈母喝道:“你這是做什麼?”賈敬見了賈母,微微笑道:“驚動了嬸子,倒是侄兒的不孝了。”賈母道:“你既然知道,那就別鬧了,快去我那裏,我準備了幾桌好菜,就等著你們去吃了。”賈敬道:“侄兒這一生,該有的都有了,該享受的也都享受了,活了這麼大歲數,做過的好事不多,幹過的壞事卻不少。自媳婦死後,侄兒一直在想,人活在世上究竟為得什麼。這幾日見家裏鋪張浪費地,隻為過一個年,眾人來往,虛情假意,麵上的功夫做得十足,心裏卻是空落落的。侄兒豁然間想明白了,在這世上,萬物終歸於道,而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因果輪回,永無止境。侄兒隻想乘天地之正,而禦六氣之辯,以遊無窮。還望嬸子成全。”
賈母道:“你想要自我超度,可你有沒有想過這一大家子人?你自以為得道,卻實為自私。丟下自己的兒女,丟下這個家,就能得道成仙了嗎?”賈敬道:“珍兒已經長大,也能繼承這個家。我早已不管事了,家中大小事務,都憑珍兒去管。現在離開這個家,我能夠放心。隻是……”賈敬向惜春招了招手,惜春的奶娘便把惜春抱到賈敬麵前,賈敬接過去,一手抱著惜春,一手摸了摸惜春的小臉,說道:“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這個小女兒。嬸子你是最慈悲的,就幫侄兒一個忙,替侄兒教養這個女兒。”
賈母垂淚道:“看來你是非走不可了。”賈敬道:“侄兒的心已經不在這個家裏,空留這個皮囊在這裏做什麼?”賈母擦了擦眼淚,說道:“你們一個個的,都追求超脫,都去求仙問道,獨留我這個老太婆在這裏替你們善後,你們真是狠心。罷了,罷了,把惜春交給我,你……你就去吧。”
王夫人走上前去,從賈敬的手中接過惜春。惜春雖不知發生了何事,卻一直在哭。王夫人抱著惜春,不住地哄著她。賈敬朝賈母作揖,又拍了拍賈珍的肩,然後什麼都不拿,空著手,大步往外走去。賈母背過頭,不去看賈敬的背影,沉默了半晌,開口說道:“大家都散了吧。”
賈敬離家修道之事很快就傳遍了全城,人們議論紛紛,一時之間什麼言論都有。賈母派人去賈敬所在的玄真觀看望了幾次,替賈珍打點好一切,才漸漸地放下心來。自此,賈敬便專心修煉,,燒丹煉汞,別的事一概不管,隻求早日得道成仙。賈珍襲了官,為三品爵威烈將軍,接管寧國府。
待賈敬之事平息之後,榮國府的便開始忙賈珠的婚事。因元春即將應選,故王夫人決定把賈珠的婚禮趕在元春離家之前辦了,也好讓元春參加。
鴛鴦跟在鳳姐身邊,忙得不可開交,既要準備賈珠的婚事,又要給準備給戶部、內務府、太監等事關選妃的關鍵人物的打點。這日鳳姐同王夫人一同回王府,鴛鴦沒有跟去,好不容易有個下午閑下來,春困襲人,鴛鴦打了一個哈欠,回屋午睡。
睡得正香,被聲音吵醒,眯著眼睛一看,見豐兒在屋子裏翻騰著什麼。鴛鴦嘟囔道:“豐兒,你做什麼?”豐兒翻了一會兒,翻出一隻燕子風箏,笑道:“可讓我找到了。現在到春天了,該是放風箏的時候。鴛鴦,你快別睡了,咱們放風箏去吧。”鴛鴦翻了一個身,用被子蒙住頭,說道:“我困著呢,你自個兒去吧。”豐兒走過來,掀開鴛鴦的被子,說道:“別睡了,越睡越困,還會睡出病來。”說著,推了推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