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一家人坐在一起。
紅色的燭光中,氣氛有些怪怪的,一家人坐著都沒有怎麼說話。
最先打破這一份沉寂的,還是蔣順雨。
蔣順雨手裏拿著筷子,抬起頭來,笑看著大家,“這怎麼不說話了呢?明天我就要嫁人了,大家都不和我說兩聲好話嗎?”
蔣順雨極力的保持著鎮定。
因為她不想這個時候就開始掉眼淚呢。
蔣順雪笑了笑,撇撇嘴,“二姐要聽什麼樣的好話?我如今可是讀書人了哦,書上教了不少的吉祥話呢。”
“那些文縐縐的,就不要好了,你二姐豆大的字不認識一個,你說那些,我又聽不懂,說點其他的好了。”蔣順雨笑著。
蔣順雪撓了撓頭,“那我祝二姐嫁人後,早生貴子?”
話剛剛說完,蔣順雨手裏的筷子就敲在了他的頭上,疼得他叫喚。
“二姐,你怎麼打人呢。”
“哼,你這是該打呢,竟然打趣起自個兒的二姐來了!”蔣順雨臉頰通紅,瞪他一眼,“你這要是再說這些,我還要打你。”
蔣順雪滿臉不高興,“不說了不說了,明明是二姐讓我說的,如今我老老實實說了,竟然還要打我!我冤不冤啊!”
蔣順雨瞅他一眼,笑了笑,“哎喲喲,這還是生氣了啊?剛才真打疼了?”
“真的。”
“那……要不要給你揉一揉!”
“才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
蔣順雪傲嬌的說道。
何采芹樂了樂,“不是小孩子,難不成你還是男子漢了?”
經過這麼一鬧,飯桌上的氣氛,總算是緩和了一些。
不過飯桌上,蔣順風幾乎是一生都沒吭,何采芹看了看他。
吃完飯,今夜注定是不眠之夜。
一家人坐在一起閑聊,等得時辰到了的時候,何采芹原本請了孫婆婆過來給順雨梳頭,孫婆婆卻是不答應,連連搖著頭說著道:“這給新娘子梳頭,得有福分的人梳呢。我這老太婆……就算了。”
何采芹見孫婆婆不答應,一時間倒是有些著急,想著去找什麼人過來給順雨梳頭,順雨卻是拉著她的手,笑著說道:“不如嫂子給我梳頭吧?”
何采芹聽完一愣,連連擺手,“我怎麼能行……放心吧,嫂子再給你找找,就是讓王阿婆給你梳頭也是行的。”
“就嫂子吧。”蔣順雨看著她的眼睛,卻像是認定了這件事情一樣,“嫂子也是有福分的人,不是嗎?”
何采芹愣愣看著順雨。
蔣順雨笑盈盈,繼續說道:“嫂子這麼不情願……難道是娘在世的時候,不疼嫂子,還是大哥平日裏不好?又或者是家裏的小姑子小叔子不喜歡嫂子了?家裏多虧有了嫂子,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如今嫂子更是一胞雙胎,兒女齊全,這福分大著呢。就是嫂子給我梳頭吧。”
就連這兩天話少的蔣順風也是開口說道:“你給順雨梳頭吧。”
於是,這會兒時辰到了,何采芹準備了一下,開始給順雨梳頭了。
梳頭時要唱的,何采芹也跟著孫婆婆學了一下,都熟記在心。
開口便是唱了起來。
“一梳梳到尾;二梳我哋姑娘白發齊眉;三梳姑娘兒孫滿地;四梳老爺行好運,出路相逢遇貴人;五梳五子登科來接契,五條銀筍百樣齊;六梳親朋來助慶,香閨對鏡染胭紅;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鵲橋高架互輕平;八梳八仙來賀壽,寶鴨穿蓮道外遊;九梳九子連環樣樣有;十梳夫妻兩老就到白頭。”
不知為何,原本跟著孫婆婆學唱這些的時候,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如今手裏拿著梳子梳過順雨的烏發,再慢慢吟唱著這些似乎來自於遠古的歌謠,她的眼淚漸漸的紅潤,不一會兒,兩眼終於淌下了淚水,連聲音裏都止不住帶著一聲哭腔。
那是一種從心底說不出來的感覺。
“嫂子,你不要哭啊!我今天嫁人呢,要高高興興的……”
蔣順雨拉著何采芹的手,勸說著她,可是一邊勸說,一邊自個兒也是不爭氣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