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五千萬四百年,人間界五百萬四千年,我正捧著一包綠茶瓜子津津有味的看肥皂劇。老頭子正在和隔壁的李老太太扯皮打麻將發展傳說中的黃昏戀。
扯著扯著老頭子臉色變了,皺的和那李老太太做的包子褶一般。我心下微訝:能讓老頭子那張萬年不改食古不化永遠笑得跟菊花似的臉隱隱泛青,估摸著不是小事。而後我驚悚地看著老頭子瞬移到我麵前笑的極盡討好:“丫頭,你得暫時躲躲了。”“…為毛?我不犯事好多年了啊。”老頭子的笑容顯見的又猥瑣幾分:“咳咳,早些年我曾欠了月老一個人情,適才他傳訊與我,要向我討了你去給他那混賬侄子做媳婦兒,咳咳…他那侄子,你也是曉得的…。”我額頭青筋四起,直恨不得一腳踏扁老頭子那張菊花臉:“不去!”
老頭子可沒理我說什麼,直接塞給我麵鏡子,一臉愧疚的囑咐:“他既然開口了我也不好明著拒絕,你隻裝作自己逃婚,做的太明顯亦是不妥。這一界是不能呆了,你便去中天二十七界那邊,跟著一個名為程道遠的鏢師曆練曆練。放心吧,有我罩著。”
說起那月老的侄子狐祁,天界可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仗著月老寵他,幾乎調戲遍了全天界的仙子,眾仙卻也拿他無法。隻說當年蟠桃宴上他借酒輕薄嫦娥,天蓬元帥一氣之下暴打他一頓,便被他告上了天庭反咬一口,罰的天蓬灰頭土臉在凡間轉了悲催的一世。按說天帝也不至於如此糊塗,然那月老執掌姻緣,眾仙們雖神通廣大,但依修為不同,或千年或萬年總是要曆一次天劫,所有天劫中,又屬情劫最難渡。古往今來,也數不清有多少神仙栽在這情之一字上,輕者剔除仙骨換得一世情緣,重者便是灰飛煙滅的也不少見。這花前月下的情事既歸月老所掌,得罪了月老,渡劫時紅線那頭連著的是姻緣還是孽緣便有待商榷了。是以月老殿的門檻每月總是被送禮的神仙們踏平數次,本上神還聽聞,月老殿的倉庫和天帝的小金庫也是有的一比。而膽敢與月老公然對著幹的神仙委實不多,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天帝也要讓他三分。
是故我嘴裏說不去,心裏卻也清楚的很,這一次是無論如何也是要出去避一避的。我又掂了掂手裏的鏡子,暗自竊喜了一把。此鏡名為水月鏡,雖外表平凡,其貌不揚,實則可真真是一件神器。水月鏡可觀前世,可觀今生,亦可觀來世,隻是我等仙人已無後世可言,便隻能借此鏡看看往事罷了。若僅僅可觀前世今生,自是不足以稱為神器,而真正令它不負盛名的,是它可令其攜帶者暢行任何結界,甚至可穿越各界諸天而不受阻。各界諸多神器中,有此功用的不過三件。此鏡還有個頗為雞肋的功用,借此鏡施展傳訊法術,諸天各界內,隻要人還在,就必定收的到信兒,倒也算是居家旅行必備法寶。
老頭子將這水月鏡扔到我懷裏,迅速念了咒語,鏡麵一陣柔華閃過,我還沒來得及掙紮一下,便被那死老頭一腳踹到了中天。本上神甚是憤然,直想指天怒罵,然此處並非我那囂張了幾萬年東天,形勢尚不明確,不得不忍得滿腦袋青筋收斂些。當前最緊要的是弄清我是在哪。
老頭子說讓我到中天二十七界去找個叫程道遠的鏢師,我確能通過結界波動感受到是來了中天,想來此處便是十七界了。隻是這降落點委實不好,周圍林木遮天蔽日,太陽也看不分明。這若是在東天,我大可以拘個土地出來問問路,然現今本上神著實頗無奈。此時水月鏡起了靈力波動,我大喜,等看到老頭子那張猥瑣的臉,我又感覺怒火隱隱地竄了起來,老頭子忙堆起討好的笑:“丫頭啊,中天其實是我的老本家,你隨意即可,隻是務必記得找到程道遠跟著他混。另外最近無事盡量不要使用水月鏡聯係我,這靈力波動委實太大,狐祁那家夥正翻天覆地的找你呢。”又一陣波動,老頭子在我破口大罵之前掐斷了聯係。然我表麵雖凶悍了些,但此時心裏委實是歡喜的。老頭子說中天是他的老本家,估計這段時日我會分外逍遙啊。
當務之急是找到那個勞什子程道遠。旁的我或許會鄙視一下老頭子,但他的指示我卻是不敢不聽。他活了這麼些年月,正經事約摸沒做過幾件,唯獨測算命途運數,他敢稱第二,諸天各界無人敢稱第一。天界裏敢與月老狐盈叫板的就隻有那司法天神璃鬱,至於老頭子,按人間界的說法,就是金盆洗手退隱江湖的和事佬。老頭子堪破天命,卻堪不破桃花。堪堪活了五萬四千年,就沒一個仙子神女與他拉過小手親過小嘴。為此他也沒少找月老鬧過,燒過月老的宮殿,剪過月老的紅線,隻是這事卻委實冤枉了月老。同為天界幾大尊神,月老也無心與老頭子過不去,老頭子的紅線牽了斷斷了牽,這牽牽斷斷的月老堅持了幾千年,老頭子的姻緣也始終未見起色。後來老頭子給自己卜了一卦,卦象上說如果紅線連到天後娘娘身上,老頭子這棵鐵樹還有可能開出朵粉嫩嫩的桃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