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巨石的禁錮,滔滔洪水便徹底失去了限製,前後不到半個時辰,缺口就已經由最初的不足兩丈擴大到了五十多丈,並且仍在迅速擴大,滔滔濁水正從缺口傾泄而下,形成了一個個巨大的洪峰,向著低處咆哮而去。
鍾離昧站在山頂上往下望去,隻見山下已經成了一片汪洋!
漢軍營寨,中軍大帳。
李左車睡夢正酣時,突然夢見自己掉進了千年冰窟,遂即猛然驚醒,結果卻無比震驚地發現自己居然在水裏!
李左車正欲召來親兵問個究竟時,帳簾卻被人猛然掀了開來。
旋即親軍校尉已經神情淒皇地闖了進來,又仆地跪倒,慘然道:“將軍,禍事了!水,到處都是水!”
李左車頓時心頭一凜,不及披掛便匆匆衝出了大帳。
出得大帳,李左車從親兵手中奪過一枝火把往四周一燎,隻見四周盡是茫茫水麵,而且就剛才這一會,水位就從腳踝沒到了小腿肚,而且仍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上升,看到這一幕,李左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麼大麵積的積水,不消說,肯定是淮水決堤了!
楚軍竟然真的掘開了淮水!?楚軍竟然真打算玉石俱焚!?
李左車的第一反應是他派出去的騎兵巡邏隊遭到了楚軍的伏擊,隻有這樣楚軍才能無聲無息地掘堤放水,不過很快李左車又覺得不對,巡騎在兩個時辰前還剛剛回報一切如常,而楚軍絕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掘開淮水。
唯一的解釋就是,楚軍的掘河點至少也在五十裏外!
可問題是,從這麼遠的地方掘開淮水,居然也能淹到壽春!?
這一刻,李左車不禁連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這樣,當初就該多派騎兵,對遠近百裏的河道都加以控製起來,隻是現在後悔也晚了。
當下李左車浩然長歎道:“唉,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必有一失哪……”
“將軍,趕緊走!”
親軍校尉慘然道,“如果再不走,恐怕就走不成了!”
李左車急低頭看時,隻見水位已經沒過膝蓋快到大腿了,當下慘然說道:“傳令,全軍往西北方向轉進,快!”
當下李左車帶著親兵營往西北方向急走。
可是黑夜裏哪有那麼容易辯認方向?
走著走著,方向感就全沒了!
這時候,整個漢軍大營已經全亂了,除了李左車的親兵營還能勉強保持鎮定,別的營、部、曲已經完全亂了建製,數以萬計的漢軍將士正在積水中無頭蒼蠅般東奔西跑,而且全都發髻淩亂、衣衫不整,神情也是無比淒惶。
李左車連連大吼,試圖阻止混亂的漫延。
不過很快,李左車就發現這根本是徒勞,既便他拔劍連續斬殺了數人,也依然無法阻止混亂的漫延,到最後,甚至連他的親兵營也有了不穩的跡象,李左車終於知道,漢軍大勢已去,到現在,他已經不可能有效掌控這支軍隊了。
“走,不管他們了!”
李左車當下帶著親兵,隨便選了個方向狂奔而走。
在黑暗中不知道走了有多遠,水位就漸漸地漫過大腿到了腰部,這時候人在水中走就非常之吃力了,就在李左車自忖必死時,卻發現水麵奇跡般地下降了,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不是水位下降了,而是腳下的地勢在增高!
“將軍,高地!我們上到高地了!”
不少親兵頓時喜極而泣,一個個高興地抱在一起。
李左車連滾帶爬上了高地,再回頭看時,隻見身後已經隻剩不到百人了,其餘的親兵估計不是被淹死就是中途走失了。
李左車神情慘白,怔怔地發起呆來。
他們在高地上呆了不到半個時辰,天色就漸漸地亮了。
借著薄薄的曙光,李左車放眼望去,隻見前方已經完全成了一片澤國,方圓估計都有上百裏之廣,遠處水霧中,隱約可見壽春城,其城牆都被淹了近半!看到這一幕,李左車心頭頓時一沉,積水如此之深,駐紮城外的大軍又豈有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