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半盞茶功夫,項莊才微微揚起左手,五千楚軍的咆哮歡呼聲才逐漸息止。
項莊催動烏騅馬,再次上前數步,旋以大鐵戟遙指漢軍陣前的灌嬰,直接搦戰道:“灌嬰,匹夫,可敢與我一戰!?”
“項莊小兒,找死!”灌嬰自負武勇,連項羽都不怵,又怎麼會把項莊放在眼裏?先前沒有應戰,隻是不屑出手罷了,現在見項莊隻是斬了幾個漢軍小將便在陣前耀武揚威,哪裏還按捺得住,當下飛馬出陣,舞戟來戰項莊。
項莊的瞳孔霎時急劇收縮,心頭更是一片寒涼。
灌嬰身為劉邦麾下頭號猛將,其武力又豈是此前斬殺的幾員漢將可比?鴻門宴上,連項羽都對灌嬰忌憚三分,項莊又豈敢大意?
憑心而論,項莊是真不想跟灌嬰單挑!
作為三軍主帥,項莊更不應該有此匹夫之舉!
但是,項莊別無選擇,今天他必須跟灌嬰來一場單挑,他不僅要跟灌嬰單挑,而且必須贏得這場單挑!隻有贏得這場單挑,項莊才有可能取代項羽成為楚國新的神祗,隻有贏得這場單挑,項莊才有機會取代項羽成為楚軍新的精神支柱!
一個國家,沒有神祗是斷然不行的!
一支軍隊,沒有精神支柱更是萬萬不行!
所以,項莊必須取代項羽,他別無選擇!
霎那之間,項莊的眼神就已經變得前所未有的冷厲,灌嬰如何?項羽又如何?我項莊橫戟立馬,試問天下,誰敢爭鋒!?
“殺!”項莊輕催烏騅馬,風卷殘雲般迎向了灌嬰。
電光石火之間,兩馬已經堪堪相接,項莊、灌嬰手中的大鐵戟在空中狠狠相撞,頓時綻起一聲激越的錚鳴,旋即兩馬錯身而過,項莊跨騎在馬背上的身形巋然不動,而灌嬰雄壯的身軀卻明顯晃了晃,險些從馬背上滑落。
在楚漢兩軍將士眼裏,這第一回合的交鋒,項莊明顯占了上風。
霎那之間,楚軍將士便再次山呼海嘯般歡呼起來,而漢軍則越發士氣低落。
灌嬰縱馬飛奔出去足有百十步遠,始才緩緩勒馬回頭,再舉戟遙對項莊時,灌嬰的眸子裏終於流露出了一絲罕見的凝重。
對麵,項莊心頭更是一片凜然!
剛才那一下碰撞他看似占了上風,其實不然,兩戟相交時,狂野的力量倒卷而回,項莊險些鐵戟脫手,直到現在,他都依然感到雙臂酸軟,虎口發麻,顯然,灌嬰的膂力要比他強不少,若不是他咬牙死扛,項莊隻怕已經墜馬落敗了!
但是,既便灌嬰膂力遠勝於他,今天也是必敗無疑!
因為項莊擁有燃燒的鬥誌,人馬合一,十成武力可以發揮,在他的心中早已燃燒著熊熊的戰意,那是繼承於王兄項羽的頑強鬥誌!
項家,不能敗!
現在的項莊早已不再是當年莽撞的項莊,久經戰爭的磨練他已然能挑起項家的大梁,而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這批火種是項羽用性命換來的,所以他不能輸,即使是死都不能輸。
“哈!”
項莊再次催動烏騅馬,迎向灌嬰,灌嬰又豈肯示弱,兩人走馬燈似地廝殺了五十多個回合,灌嬰終於體力不支。項莊卻是越戰越勇,再次催馬殺回,旋即暴吼一聲,手中足有六十多斤重的大鐵戟已經帶著刺耳的破空聲,狂野無匹地掃向了灌嬰。
灌嬰體能透支,力不能舉,隻得橫戟招架,隻聽得“鏘”的一聲炸響,灌嬰強壯的身軀便已經從馬背上往後倒飛而起。
霎那之間,楚軍陣中便震天價地歡呼起來。
反觀漢軍,則紛紛麵露驚懼之色,士氣更是跌落到了穀底。
不過灌嬰終究是灌嬰,雖然落馬,卻毫無懼色,手持短劍欲做困獸之鬥,不過,項莊卻根本不可能再給他任何機會了,借著戰馬衝鋒的巨大慣性,項莊又是一戟斜挑,正中灌嬰胸甲之上,灌嬰胸甲盡碎,重逾三百斤的身軀也像風箏般飛了起來。
一直飛出幾十步遠,灌嬰的身體才重重墜地,這下卻是受了致命傷了!
兩軍陣前頓時變得死一般寂靜,不管是神情亢奮到極點的楚軍將士,還是士氣低落到冰點的漢軍將士,這一刻全都睜大了眼睛,全都屏住了呼吸,整個戰場上,隻有烏騅馬沉重的呼噗聲以及沉悶的馬蹄聲清晰可聞。
灌嬰的身體抽搐了兩下,然後掙紮著坐了起來。
項莊緩緩勒轉馬頭繞到灌嬰身後,然後翻身下馬,左手執戟,右手持劍,劍戟雙刃交叉置於灌嬰左右頸間,旋即驀然回頭,無比嗜血的眼神已經死死鎖住對麵漢軍,漢軍陣中頓時響起了一片吸氣聲,五千楚軍卻怒發欲狂,一個個吼得嗓子都快啞了。
項家的希望,終於打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