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半夜驚魂(2 / 2)

因為廠裏早就吩咐了完成一具屍體的火化至少要三個科室的人一起,否則出了事個人擔責,廠裏不會幫其擦屁股。我剛剛聽這男的說是工傷糾紛,心裏就有點發毛,想著這群人會不會就是開發商搞的鬼,假裝死者家屬送到這來,等屍體進了爐子就死無對證,什麼傷都驗不出來,到時候真正的家屬來鬧事,那自己還是吃不了兜著走。

但那男的好像看出了我在想什麼,跟我說已經和我們廠長打好招呼了,不信的話可以打電話問一下。就在這男的說完,我值班室電話就響了,拿起電話,話筒裏一開始還是有些刺耳的噪音但很快就沒了,是廠長打來的,問我有沒有人來廠裏,我說就在我旁邊呢,廠長讓我一個人吃點苦按照家屬的意願盡快辦好事情,回頭廠裏會給我包個紅包,另外加班費三倍另算。

有廠長的話我就等於吃了顆定心丸,放開手腳去做,一個人從繞三圈默哀到最後的收裝骨灰挨次完成好,其實那會兒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忙於趕緊做完送走他們也沒多想。

現在看來,你想啊,哪有那麼巧的事情剛好提到廠長,廠長電話就來了,就算真這麼巧合,但這群家屬也太奇怪了,全程一言不發,就低著頭,從頭到尾我就隻和那中年男的和我交流。

等所有的都完成了,我竟然發現廠裏多了一批樂隊,穿著軍隊裏文藝兵的白軍裝,帶著白帽子,一個大鼓斜挎在胸前,手上拿著兩個敲鼓的棒椎。樂隊裏其他人著裝都一樣,就是手上的樂器不一樣,除了剛剛的鼓手,還有敲鑼的,吹長號的,吹嗩呐的。

中年男的笑著跟我解釋這是他剛剛電話聯趕過來的樂隊,按照他家鄉的風俗這一路敲打著送回家才算風風光光。我再偏過頭一看,廠門外還多了一輛卡車,估計就是這批樂隊乘坐的。

我把骨灰盒捧給了中年男子,他轉手遞給了周圍的人,又把紅包掏出來,我擺擺手示意真沒必要這樣,但那中年男人把錢往我兜裏一塞,扭頭帶著人敲打著,吹著嗩呐離開了。

我等他們都走遠了,一個人回到值班室,打開那男的塞給我的紅包稍微撚了撚,正跟我之前估的一樣,三萬塊錢。”

煙卷兒笑著拍了一下老侯的背:“哎喲不錯啊老侯,你這行這灰色收入不少啊,想不到這利潤空間這麼大,比的上吃皇糧的了啊?回頭我年紀大了,你給我寫份推薦信把我也插到你們那看大門算了。”

老侯嗬嗬冷笑了一聲:“我還沒說完呢,這一直過了正月初五,同事也陸陸續續來上班,有天廠長喊我過去簽今年的員工福利計劃。也是隨口問了一下大年初一來的那批人是哪個旮旯的,竟然連廠長都驚動了。

廠長卻皺著眉毛反問我什麼大年初一哪批人?我以為廠長是忘了這茬,就把那天的事情前前後後講給廠長聽,廠長卻說了句讓我汗毛倒豎的話,他說大年三十他壓根就沒往廠裏打過電話,那天晚上他記得很清楚,因為連續打了幾夜的牌,大年三十他吃了飯連自家菩薩都沒來得及拜就上床睡了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八九點,怎麼可能在後半夜給廠裏打電話。

廠長說我一定是記錯了,我從廠長辦公室出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廠裏的保衛科,那裏有我們廠監控記錄,要是大年初一那天真的有人進來過,一定會被值班室門口的監控給拍到。

等廠裏的小劉打開監控後台,調出了大年初一早上兩三點那段視頻,我看到了我這輩子都忘不了的畫麵。

視頻裏,隻看見我一個人在廠裏前後直轉悠,切換到我那天在廠裏去過的地方,都隻看到是我一個人在忙碌,一個人站在默哀室說著什麼,一個人把鍋爐機器開下來,還似乎推了個空推車往爐子裏塞什麼,還不時和周圍的人說著什麼。

連跟我一起看視頻的小劉都問我那是在跟誰說話,是不是酒喝多了,跟誰說話呢,待我從廠裏回到家,打開抽屜夾層,拿出那天那個中年男的塞給我的紅包,再一看,竟然是一捆冥幣!”

老侯說完了,我已經腿肚子在桌底下抖成了篩子,連忙喝了幾口酒壓壓驚,再看煙卷兒,正把打火機轉的飛快,其實是在掩飾他抖動的大腿,我笑他:“煙卷兒,每個抖腿的人內心都有一台縫紉機。”

煙卷兒白了我一眼,繼續跟我說了那樂隊的事情。